第204章(第2/4頁)

好在杜仲就在身邊,這幾日抽空叫他慢慢補上就是了。

外邊陽光大好,冬天太陽升不高,沿著窗潑灑一大片金輝。

一場手術又耗力氣又耗精神,醫士們站了半來時辰,腰酸腿軟脖子疼,全一屁股坐下了,累得說不出話。

側窗篤篤響了兩聲,公孫景逸屈指叩叩窗戶,聲音爽朗帶笑,活脫脫鄰家大哥喊小妹出去玩。

“茶花兒,忙完沒?忙完出來見見我爺。”

什麽時候來的……

唐荼荼脫下一身白大褂,連忙撩著水洗了洗手,悄聲吩咐芳草:“去前衙把我爹和趙大人請過來,就說公孫老先生上門了,我一人應付不來。”

芳草也學她悄聲說話:“那還用姑娘交待?趙夫人方才就去請二位老爺了,只是沒找著人。今兒一大早啊,趙大人就領著老爺,還有縣丞、教諭幾位大人去縣學巡視了,晌午才能回來。”

好嘛,算遍縣衙,竟沒一個像樣的管事了。

趙夫人事事妥帖,卻也拘泥婦禮,縮在後院裏不見外客,她自個兒沒過來,只派了一位師爺接待。

那師爺匆匆趕來,才擡腳要跨進院門,被公孫家隨行的護衛一臂格開。

看門的護衛客客氣氣說:“裏邊將要商談要事,先生且等等罷。”

這反客為主,實在算不上客氣。師爺尷尬地知應了聲:“鄙姓何,單人何,讓老伯爺有事兒只管傳喚。”

走在後邊的唐荼荼步子一頓,不知道自己是該進還是不進。

她踟躕的這一點工夫,公孫景逸已經在院裏喊她了:“茶花兒快來,我爺等半天了!”

院裏一群仆役都是趙家的,豎著耳朵聽著,紛紛側目:怎又是來找二姑娘的?禁不住琢磨這二姑娘是什麽好運,天天見她衙門和家兩頭跑,也沒見她往別處去,怎麽什麽人都能攀上關系?

公孫老爺那是什麽人物?那是伯爺!還是掌海兵的將軍!人擡腳邁進縣衙門,都算是叫衙門蓬蓽生輝了。

老爺每年備兩份禮,一份拜年禮,一份賀壽禮,沒一份能送進他家門的——非親非故的禮,人壓根不收!

唐荼荼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去了,到了正廳,往裏邊一瞧。

公孫老爺正在賞堂上高懸的那塊匾額,“大中至正”四個金粉字。這老伯爺背著手,拿著頂小棉帽,穿一身灰不溜秋的素襖,只露出清臒直挺的背。

這是公孫家第二輩的掌權者,又是嫡出的長房,在家族裏是僅次於老太爺公孫總兵的人物。

和旁邊一身綢緞花裏胡哨的公孫景逸,當真不像一家門裏出來的。

唐荼荼怕認錯了,四下一瞧,再看不著別人了,確定這位就是了,這才彬彬有禮喊了聲:“見過公孫大人,我父親和趙大人有公事在外邊忙,您要是不嫌棄,我陪您坐會兒。”

人家一武人,肯定早早聽著了她走過來的動靜,專門背著身,特特等著她開口呢。

郅勇伯聞聲回過頭,略一打量她,噙著笑坐下了。

這老伯爺六十出頭了,官品也高,禮數卻拿得穩,他並沒有直接坐上首,而是坐到了客座上。

唐荼荼斟酌了一瞬,想自己站著回話總歸是矮人一頭的。

她福了一禮,坐在了老先生的下首,中間只隔了一張小高桌,是個親近的距離。

公孫景逸熱情不減:“爺!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茶花兒,二伯娘天天教侄兒背的那順口溜,全她寫的。她還想整一個‘全縣強身健體寒冬大比’——這名兒太擰巴了,趙老漢文才是真不行,大筆一揮,起了個這麽擰巴的。”

唐荼荼聽出來了,這是公孫大哥專門給她添彩呢。

郅勇伯咂著茶,靜靜聽孫子說完,唇角提了提,就算是笑過,明顯沒把一小丫頭當回事。

“那位小神醫呢?”他問。

唐荼荼脆生生說:“杜仲還得留著觀察一會兒,病患失血太多了,再有大出血恐性命難保。”

她怕這老伯爺上來就問“斷肢再續”的事兒,先給打了個預防針。

廳裏邊便沒人說話了。

公孫景逸坐在對面,一個勁兒朝她擠眉弄眼,唐荼荼是個沒眼力見的,分辨了半天,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多講兩句。

這眉來眼去的,自然也落入了他對面的郅勇伯眼中。

三年一代溝,老大爺與孫子隔了十幾道代溝,一下子就想岔了。他從長媳那裏聽過個口風,以為這倆孩子生了什麽情啊愛的心思,不想看孫兒為難,便主動問唐荼荼。

“丫頭哪兒上的學啊?念了幾年書?”

上學啊,那可得有將近二十年了,幼兒園,學前班,小初高……

唐荼荼雙眼飄向虛空,被這一問勾起了點回憶,嘴上又是另外一稿:“念了兩年多,後來不想在女學念了,便休學在家,自己看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