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4頁)

最當中的二殿下一身明光鎧,護具齊全,只露出一張俊美的臉,三軍目光皆隨他行。

龍鱗一般的銀甲葉編綴成排,三疊護肩更襯得他肩寬背闊,胸口虎頭紋赫赫威風,打磨光亮得像一面鏡子,朝陽底下反射出明燦燦的光,是為“明光鎧”。

還沒上戰場,這一身大將風範就很懾人了。

四城門外都有駐亭,尋常的路亭和茶寮供百姓歇腳用,駐亭卻連著驛館,是官員和軍驛兵歇腳用的豪華大亭,八角重檐,一個亭子占地百來平,很是威風。

唐荼荼遠遠和他對上視線,心思一動,若無其事地往亭邊走。

一群小吏慌忙行禮:“請殿下安!”

晏少昰:“不必多禮,諸位自去忙。”

送行的禮部典儀官是個熟面孔,來唐家吃過酒的,與唐老爺寒暄著,唐老爺也不好先走一步,讓大軍看著自己隊伍的屁股,那不成體統。他帶著夫人和以前的同僚說著話。

唐荼荼貼著廊柱站,還目視前方,人前假裝跟二殿下不認識。

兩人很有共識地沒紮堆站一塊兒,中間隔了兩個人的空當,外人眼裏看不出親昵。

晏少昰瞧了瞧她這身大棉襖,厚得不像話,還沒到數九寒冬呢,從頭到腳裹得就露張臉了,到了冬天怎麽活。

他嘴唇微微開合:“前夜只顧喝酒了,忘了與你說正事。”

唐荼荼:“哎,您說。”

晏少昰被這個“您”梗得稍作停頓。

“江凜我沒帶上走,他年紀尚輕,對兵政事務不熟,還得再磨礪幾年。他這邊還有點事要收個尾,大約比你晚到半月,等去了天津,你督促他好好習武。”

此時是下半月,蕭臨風出來的日子,那少年原籍就是天津,來京城考了個鄉試一直沒回去,被隊長拖拉著。

唐荼荼本想給隊長留封信,又怕蕭臨風從中作梗,專門改她的留言,她索性把信托付給影衛,等下月初一再給隊長。

晏少昰:“我手邊人少,調度不開,只把叁鷹和芙蘭留給你,天津另有幾十探子。我給你的那枚私印絕不能丟,四品以下所有軍官全可憑我私印調度,要是有應付不了的急事,你只管用。”

“出門在外別惹事生非,真惹了事兒,讓叁鷹傳信給我。”

唐荼荼想笑,又得憋著,哼了聲:“知道啦。”

遠處三萬大軍,近處的官員和隨侍也有百二十,還有更遠處官道兩側被兵線戒嚴了的百姓,唯他是視線中心。那些視線眾星拱月圍著他,也隔出鮮明的界限來。

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唐荼荼沒法自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失儀的。

他忽問:“怎不敢看我?”

這話親近得過了分,一下子把唐荼荼那些顧忌攪碎了一半。

她扭過頭,打量他這一身鎧甲,外殼鋥亮。

唐荼荼視線往上挪。

他眉宇間是渾然天成的英氣,別人眉尾細淡,他反而往濃黑的長,雙眉飛揚入鬢,骨廓如削。

少年桀驁之氣還沒褪幹凈,身子的擔子已經催逼著他做沉穩老成的將軍,兩樣截然不同的氣質,全匯聚在一雙眼裏,被身上的明光鎧襯得恍若神明。

好像他天生就該是這樣,好像他天生就該穿鎧甲。

唐荼荼沒敢伸手去摸摸鎧甲的質地,又忍不住問:“沉不沉?”

晏少昰笑了聲:“伸手。”

他擡起一條胳膊,架到唐荼荼手臂上,立馬把她手臂壓得墜下去一截。

唐荼荼:“好家夥!這一身得三四十斤吧,打仗時候真這麽穿,能擡起胳膊來嗎?”

三四十斤算什麽,重甲還要再重十斤,巨盾兵全是力士,單手可舉七八十斤。尤其她自個兒還一身怪力。

晏少昰覺得被小瞧了,抵著牙根磨了磨:“怎麽說,我也是男人。”

唐荼荼咬著嘴唇忍笑:“知道啦。”

不多時,傳令兵來報:“殿下!一切準備妥當,該是動身的時辰了。”

各營重新整隊,方陣換行軍陣,三萬人光是推著糧車換個方向,都是鏗鏘的鐵甲鳴音。

驛亭裏的官員侍從,全伸長脖子看大軍。

趁著周圍沒人看這裏,唐荼荼忙解下繡袋遞給他,飛快說。

“這裏邊是望遠鏡,昨晚上才送到我家裏。時間太緊,只趕制出來兩把,放大倍率大概是十倍。今早有點霧,我照了照,基本能看清四裏地外的太和殿殿頂,再遠還沒顧上測。”

“這是很厲害的東西,能站在幾裏之外觀察敵情,殿下好好用。”

唐荼荼有點遺憾:“可惜只能放大張角,鏡片透光度不夠,光線太暗的小物件就瞧不著了——使用說明我裝裏頭了,等我改良好圖紙,之後的望遠鏡會一批一批做出來,我托付了雲嵐姑娘寄去邊關。”

琉璃廠是蕭家投了錢的,算是出資入股,雲嵐居士腦袋裏邊再擰巴,總歸還是個心懷家國大義的好尼姑,不會在這種事兒上拉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