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2/3頁)

走一路,滿袖香風揚一路。

晏少昰聞出了脂粉與大食薔薇水的味兒。

這薔薇水也叫玫瑰凝露,是大食商人帶來的,聽說是以為白金為甑、采花瓣蒸成的水,異香能散開數十步,這兩年來風靡整個京城。不過是花瓣榨的水,一瓶賣上幾十兩了。

他分出去一道眼風,不足一呼吸的工夫,吝嗇地收回來了。

出來騎射,從人到馬不揚灰、不沾土,帶著各色兒的輕紗面冪遮了下半張臉,白凈凈的腦門上那一層薄汗,都出得恰到好處。

他再一回想唐荼荼這一下午的狼狽樣兒,那丫頭的汗論斤出,鬢角的頭發濕得都要結成綹了,天兒一熱她就上臉,臉紅得能滴血。

晏少昰笑了聲,揚鞭回了東頭。

唐荼荼踩著夕陽最後一道余暉回了帳篷,唐夫人懸得老高的心可算是能揣回肚子裏了,幽幽道:“閨女大了,心野了,一玩一天不見影兒了。”

唐荼荼心情前所未有得好,湊上前,捧著兩只兔子哄她:“您看這是什麽?”

“這什麽東西?”

唐夫人嚇一跳,她心善,眼裏嫌棄之色還沒下去,手卻已經摸上來了:“哎喲,怎麽一耳朵血?”

唐荼荼:“我獵著的。箭射耳朵上了,叫它僥幸留了條命,殿下說……”

她打了個磕巴,見唐夫人眼裏並不起疑,只摩挲著兔子毛,好奇地等著下文:“殿下說什麽?”

唐荼荼恍然意識到“公主殿下”也是能稱作殿下的,她續上話:“殿下說沒事,豁耳兔子也能活。別讓它們跑了,脖子上栓根繩,等回家的時候咱們帶回去。”

唐夫人啼笑皆非:“長得直眉楞眼的,這醜兔子,越養越肥,可臭了。”

“那就烤著吃了吧。”唐荼荼想也沒想,她抱都抱回來了,圓了“來年錢滿盈”的吉利,她就不在意兔子去向了。

她看動物,還是末世那一套,不管瞧見什麽活物,腦子裏先自動按照滅絕、瀕危、無危幾個物種保護等級分個類。兔子這樣一生一窩的,不在她的憐惜範圍之內。

“養!姐我要養!娘,我自己養,不用你們操心!”

珠珠抱起來不撒手了,沾了一身臟兮兮的,不知道是土還是糞。胡嬤嬤膈應得直嘬牙花子,打了兩盆水給兔兒洗澡去了。

芳草帶著仆婦領了膳回來,提溜出去兩個食盒,帶回來三個。

她細聲細氣地咬穩措辭:“我回來的路上,遇著了公主殿下身邊的女官,說他們今兒打著了獵,送咱們兩道菜嘗嘗稀罕。”

送來的菜是一道烤山雞,一道小炒兔肉,烤雞肉片得勻稱,飽蘸了濃郁的醬料和蜜香;深盤底下窩了一圈小小的野雞蛋,是清燉出來的,味兒特別鮮。

不知是今兒有多少倒黴蛋,被滅了滿門。

唐夫人夾了一個嘗了嘗味兒,留出半盤子來,讓仆婦給老爺少爺送去了。

她又是感動又是欣慰:“公主當真有心了。荼荼呀,等隔天挑個空當,公主再喊你過去了,你帶上娘一起去,我給殿下見個禮,隔著簾子拜一拜也行,方顯得咱家知禮。”

“再說吧。”唐荼荼含糊應了聲。

芳草摁了摁心口,覺得天都快塌了。

這片內林也叫鹿場,裏頭的哨所都備有寢具,吃喝盥洗用具一應俱全,方便貴人們留下來暫住,能嘗嘗夜宿山林的樂趣。

一群公子哥們各帶了護衛,進了林子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褚泰安的馬背上掛了兩只野鴨、一頭猞猁,他腰間的蹀躞帶上拴了短匕、針簡、火石等七事——火石不會用,短匕沒開刃,只是一排鑲金嵌玉的漂亮裝飾品,就這麽叮呤當啷地回了哨所。

野鴨和猞猁都是侍衛們打來的,掛他馬上,是為了給少爺臉上添點光。

四體不勤的公子哥們都是這做派,一群少爺們心照不宣,帶回營地去糊弄傻姑娘們,給自己添幾分“英武”的光環。

兵部侍郎家的少爺狄叡,也正好這時候打獵回來了。他獲獵頗豐,身旁侍衛的馬背上又是青羊,又是羚牛,剖膛清洗得幹幹凈凈,死不瞑目地掛在馬背上。

褚小公爺臉上笑一僵,知道他肯定要來尋自己晦氣。

他坐下的大宛馬常年圈養在家中,吃的是黑麥草,配上豆子玉米的精飼,一年到頭出來放風的機會少得很。這馬沒見過世面,乍一出門,連野草都稀罕,垂著脖兒,遍眼瞅著綠草去啃。

褚泰安“啜啜”兩聲,牽著馬韁拽一拽,那馬就直起脖子來了,溫順得不得了。

“這什麽玩意?養頭驢都沒這麽窩囊。”

狄叡多看一眼都嫌惡,又去瞧他馬背上的那頭猞猁,戲謔地笑了,這內林除了雞鴨就是兔兒,難為他能找著這麽大一頭貓。

狄叡是兵部侍郎家的庶子,其生母是個異域舞娘,早早沒了,記到了正室夫人名下養,也算是蹭了個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