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2/3頁)

唐荼荼貼邊兒站定,給他讓道。晏少昰掃她一眼:“愣著做什麽,還不走?”

怔了一怔,唐荼荼跟上了他,瞧這位容光煥發的,“殿下一宿沒睡吧?”

晏少昰耳尖一動,一身銳氣斂藏,他眼裏浮起極淡的笑意來:“四更時坐著打了個盹兒,你不必掛懷。”

唐荼荼噢一聲,別說掛懷了,她順嘴一問,連腦子都沒過,又好奇:“大清早的,這是要去哪兒?”

晏少昰:“查防,今兒前晌校場上要比騎射,後晌,精射手們就要入林了。”

唐荼荼聽爹說起過,每回秋狩最為聲勢浩大。騎射,一半是弓箭手比射術,一半是對各營執領將軍的考核。

六大營,再加京畿之地總共二十六衛,王孫公侯家也能參與,各家派出十名精射手,提前半天入林設置陷阱,要在林中呆整整兩天,最後再比哪個營的獲獵最多。

南苑占地一萬五千畝,說的是圍場占地,這片林子可遠遠不止。

這參天老林一眼望不見頭,向西一路延至深山中,順著官道能一直通向涿州去。

入林的深淺,考的是膽量;攻守布防,考人員調度;紮營、夜宿、一夥人的吃喝,又需要足夠的野外生存技能;陷阱設置的地點考驗智慧。

甚至連時間分配也得提前算好了,入林太深,截時之前沒能趕回營地的,成績也不作數。

唐老爺說,以往也有破壞別人陷阱、搶別人獵物的隊伍,林中不講情誼,只講輸贏,允許械鬥,不能傷人,獵著野物多的有重賞,獲獵不足的還要罰。

可惜,她去不了。唐荼荼心馳神往地望著那片老林。

還沒到小路岔口,老遠有個少年擡起膀子揮了揮手,吆喝一聲:“二哥!”

唐荼荼定睛一看,噢喲,褚小公爺。

她跟這小公爺有那麽一點舊怨,不太想跟他碰上,往影衛側面避了避。

避也沒用,一群黑灰色兒衣裳的影衛裏,就她一個顏色艷的,一看就是個姑娘。

“這誰?”褚泰安探著個腦袋,仔細打量。

小公爺貴人多忘事兒,身邊女人流水過,圃田澤各家花樓樹底下有幾個螞蟻窩他都數得清楚。倆月前的事兒,他早把唐荼荼忘腦後了,只覺得這丫頭瞧著眼熟。

晏少昰斜出一步,擋在這混世魔王面前,又被他一身的雄黃味熏得後仰,掩了掩鼻子:“這什麽?”

“二哥離我遠點!”褚泰安忙說:“我衣裳上熏雄黃了。”

影衛和褚家的侍衛都知道內情,放聲大笑起來。

小公爺打小怕蛇,這“怕”,還要溯回到他小時候——有回全家內眷去寺院拜佛,這潑猴兒往山林子裏鉆,樹上一條菜花蛇啪嗒掉他肩膀上,小公爺滿地跳著嗷嗷慘叫,褚家的女眷跟著一起慘叫,愣生生逼得佛門殺了生。

年歲大點了之後,褚泰安又在江南住過兩年,沒叫他熏陶得幾分水鄉的韻致,對蛇的恐懼卻與日俱增了。

他常年避著山林走,這回來了南苑,也算是稀罕事兒。

“怎麽一聲不響地來了?”瞧他提著弓,晏少昰問。

褚泰安:“明兒不是要比騎射嘛,我在咱家院兒裏苦練了一個月,爭取獵頭什麽玩意,帶回去讓祖母高興高興。”

“你不受傷,她老人家就高興了。”見遠處有太監窺視著這頭,晏少昰低斥:“天子入蹕,你才慢悠悠晃過來,沒個體統。”

褚泰安笑出一口白牙。他不張嘴說話的時候,也是翩翩如玉一個公子哥,一說話就全變味兒了。

“養了個怪粘人的貓崽子,出門前叫她絆住了腳。回頭我就跟皇姑和皇上請罪去。”

他笑得特騷氣,話裏還帶了點隱晦的得意。

連唐荼荼、廿一,並上一群影衛都聽出了“貓崽子”是什麽意思。

只有晏少昰不覺,端出老父親的架勢勸學:“有養貓的工夫,不如去翰林謀個職,近來翰林院在編修各地風物志,畫畫花鳥蟲魚,也恰是你的長處。”

唐荼荼睄了他一眼。

——不像啊,這麽大一皇子,沒出入過煙花場所?多稀罕。

褚泰安笑盈盈的:“二哥教訓得是。”

晏少昰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友人,沒見著狐朋狗友,寬了寬心,又瞧他從頭到腳都是武人裝束,看起來比平常精神多了。

“弓箭無眼,自己留神,多帶些侍衛。”

褚泰安“哎”住應下,目送他一行人走遠了,扯過旁邊的友人:“樂天,你記不記得那丫頭是誰?我依稀在哪兒見過。”

沈樂天叫坊間封了個“白衣卿相”,頗有盛唐柳永的做派,也是眠花宿柳的人物。

他都不用細細打量,一瞧體態,立刻有了數,說得委婉:“上回在一品香樓裏,和你生了點誤會的那個。”

“是她?!”小公爺後頸發麻,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