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3頁)

胡嬤嬤心疼她,話卻說得不軟和。

“老奴說句讓夫人不高興的——這鹿鳴文宴,聽說要來三五百客人?饒是大戶人家娶妻,也不過就是這陣仗了。夫人的本事我知道,咱家哪裏能操持得了這麽大的宴會?”

“後晌我看了看那請帖單子,聽說還有好幾位舉人老爺是三品的官家出身,人家各自有什麽喜好,有什麽講究,咱們都兩眼抓瞎,夫人得跑多少趟腿,才能打聽清楚?”

“再說,夫人是老爺寫在族譜裏的正正當當的夫人,別管它先來後到,您養育少爺這麽多年,少爺將來出息了,是要給夫人您長臉的,掙個誥命回來,也是給夫人您掙的。”

見唐夫人聽進去了,胡嬤嬤又道。

“您自己悶在房裏計較這個,多喪氣,還不如每天去那園子裏跟著學學。我瞧他家的管家是真厲害,怎樣安置宴會、怎樣待客都有章法。”

“老奴一下午跟著學到了不少——像這請帖,咱們以為送到各家門房就行,可不是哩!得把請帖送到各家管家手上,再勞管家遞呈給他家長房夫人。這一條,夫人就不知道吧?”

唐夫人哪裏知道這個?沒處知道去。

她神色松動下來。

胡嬤嬤循循善誘:“老奴瞧,少爺將來還會有大出息呢,這樣大的宴會只會多不會少。夫人這回學一學,熟熟手,將來少爺中了狀元,做了官,再辦這樣幾百人的大宴席,夫人心裏不就有數了麽?”

到底是一手養大唐夫人的老嬤嬤,句句都戳中她心思。唐夫人定下心來:“你說得對。”

她早早睡下,又跟著幾家一齊忙活了兩天,把蓮園裏各種雜事都辦妥了,禮程也全部敲定。累了三天,到初四那日,熱熱鬧鬧地開了園。

唐厚孜幾乎是半宿沒睡,聽到五更的入更聲就起來了,埋頭寫了好幾首詩,全以常見的花令入詩,他怕文宴上大家玩起飛花令,而自己臨時反應慢,什麽都想不出來。

寫完了,又對著銅鏡演示了一遍,琢磨結交新朋友時該怎麽說話,抑揚頓挫說道——“久仰蕭兄大名,與蕭兄一見,只覺相見恨晚”……

唐厚孜想了好幾套說辭,終於等到了天亮,翻出自己最挺拔的一身新衣穿上了,揉揉臉,把一臉的傻笑憋了回去。

到了院子裏一看,珠珠比他穿得更喜慶,高興得仿佛今兒就要過年。

唐老爺也休了一天假,耳提面命說了好幾樁規矩,只等著荼荼來了一道出門。

別人都是怎麽光鮮怎麽穿,等唐荼荼出來了,唐夫人回頭一瞧,笑僵在臉上。

唐荼荼穿了身灰不溜秋的衫子,這是她平時清早跑步打拳時穿的衣裳,說是叫什麽“運動服”的。

平時她愛強身健體,唐夫人也沒法管她,今兒不行,只瞧一眼就板起了臉。

“荼荼別鬧,快回去換了,這一身怎麽能看?你看珠珠穿得花枝招展的,今兒咱們是主家,穿這麽灰不溜秋的一身像什麽樣子。”

“一定要穿得好看點嗎?”

唐荼荼有點愁。她今天,還要去男客那邊找蕭臨風說話呀……

要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別人一認就知道她是誰家姑娘,宴會上富家公子小姐那麽多,都愛看人笑話,一個私相授受的帽子蓋下來,不是給自己招閑話麽?

穿這麽一身,除了自家人,誰也認不出她是哪個,別人只會把她當成個婢子。

唐荼荼自認想得萬分周全,周全得連自家門檻都沒邁出去,被母親攆回房裏換了身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