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頁)

這酒是拿梅子釀的,釀造時間短,度數也不高,還有點酸甜味。

唐荼荼吃一串肉,喝口小酒,兩腿也不屈著,大伸在前邊,翹著腳看月亮,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身畔有風落下,唐荼荼偏頭去看,一身錦衣坐到了她右邊,再擡頭,看到了二殿下那張冷峻的臉。

這位殿下仿佛薄荷成精似的,一坐人旁邊,立馬覺得清涼解膩。

“給二殿下請安。”唐荼荼起身給他福了一禮,端著盤子酒碗就要走。

像是很怕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坐下。”晏少昰斜睇一眼,“怎的我一來,你就要走?”

唐荼荼:“……這不是我身板太大,怕擋了殿下看月色麽。”

晏少昰身邊沒人敢跟他說這樣的玩笑話,聞言,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呵笑了聲:“油嘴滑舌。”

還自然而然地把她這話當成了恭維。

唐荼荼喉嚨有點梗,知道二殿下大概是領會不到她的心情的,只好深吸口氣坐回去。

月色朦朧,愈發襯得她膚白,像個白面饅頭,眼亮臉頰圓,倒也有幾分憨態可掬。

只是手上裹著的那幾圈紗布有點刺眼。

晏少昰瞥了一眼,自顧自地挑起個不討喜的話頭。

“手還傷著,酒肉葷腥你就全沾了,想爛手不成?”

唐荼荼規規矩矩認錯:“二殿下教訓得是。”

認完錯,她三兩口把盤裏剩下的兩串烤雞胗趕緊吃了,好像吃得快點,就不妨礙傷口愈合了。

這陽奉陰違的,晏少昰差點讓她給氣笑了。

“那是你娘?”他望著院裏喝得微醺的華瓊。

唐荼荼不知他要問什麽,卻也知道他這樣位高權重的貴人,問人一定沒好事,遂猶猶豫豫地點了個頭。

晏少昰道:“倒是比你機警。”

她娘烤出來的東西全給自家人吃了,嘉善和常寧一口沒沾著,後頭的烤肉都由宮裏跟來的廚子接了手,從食材到清洗到烤制,甚至是碗盤,都是宮裏頭帶出來的,華家沒沾一下手。

倆丫頭只顧著吃,圖稀罕,吃進嘴裏就不帶腦子了,壓根沒注意到烤肉的換人了、醬料味兒也跟人家的不一樣,什麽都沒吃出來,只吃了個熱鬧。

晏少昰給了個不錯的評價:“知情識趣,小心謹慎,你娘是聰明人。”

唐荼荼沒看出這麽多名堂來,任他說什麽算什麽,不怎麽走心地回道:“謝殿下誇獎。”

“常寧和嘉善很久沒出宮,給你家添麻煩了。”

噢,還真是公主。唐荼荼道:“殿下客氣了。”

她穿來盛朝半年,見高官、見貴人的次數實在少,腦子裏還沒樹立起鮮明的階級觀念,接受過後世公民平等教育的,也很難長出這個歪觀念。只是為了省麻煩,見別人跪就跟著跪,見別人問安就跟著問安,唐荼荼有樣學樣,懶得為“人生而平等”的觀念流血流淚。

二殿下說一句,唐荼荼應一聲,很不走心,心思全繞回了旁邊這位殿下身上。

上回見他,差不多是一個月前的事兒了。學台那日敘的話在唐荼荼心裏翻騰了好久——好好一孩子,自童年起就被父親厭惡,實在是慘。

昨天,她又從古嬤嬤那兒聽了一嘴長公主和謝駙馬的故事,那是另一種忠孝情意不能兩全的慘。

再擡眼望去,二位公主拿著幾根竹簽肉在火上烤著玩,她倆不會撒油不會轉圈,把簽子上的肉全烤成了炭。身旁一群女官宮女攔了又攔,公主們卻還是嘗了一口那烤焦的肉,難吃的“啊呀”直叫,又不信邪地抓了幾根去烤,明顯是從來沒有玩過。

叫她這外人看著,都覺得好笑又心酸。

唐荼荼忍不住往身旁轉了轉視線,心裏邊生出些憐憫,覺得他們這些皇族真是各有各的悲哀。

她腦子裏剛轉過這個念頭,身側的人就飛快轉頭,攫住了她的視線。

“賊眉鼠眼的,在想什麽?”

唐荼荼:“……沒。”

她收回視線,琢磨著怎麽跟二殿下開口,問問他派人監視自己的事兒。言語還沒組織好,卻忽聽二殿下沒頭沒尾地問:“我見你地圖畫得不錯,形意皆備,那你可會測繪江河湖海?”

唐荼荼沒跟上:“……什麽?”

晏少昰思索了一會兒,盯著她徐徐道:“渤海上有一排無名群島,北毗遼東,南接山東登州府,像一扇門似的,擋在出海口上。”

噢,渤海群島啊,唐荼荼知道這塊地方。

地殼板塊運動慢,千百年後的地圖也沒怎麽變,只是歷史沿革中古今地名叫法不一樣了,她連想帶猜地能猜出來。

晏少昰接著道:“這一排島嶼上,有一群海匪多年據守海島,猖獗至極,劫掠往來客商和漁船,從來不分敵我,外國進貢的船,他們要劫;漁民出海的船,他們也要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