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4頁)
含山長公主緩步跟了過來。
晏少昰與她對視一眼,又飛快錯開視線,不太敢看她,只好撿著能張嘴的事兒問。
“皇姑,您昨天見著姑父了嗎?姑父近來可好?”
長公主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冷了三分:“這話,是你父皇讓你問的?”
晏少昰心裏打了個突,不明白她怎麽一下子就想到了父皇身上。卻萬萬不敢讓皇姑和父皇生了嫌隙,苦笑道:“父皇哪裏知曉?”
“我今兒也是湊巧了,皇祖母要我帶著常寧和嘉善出宮來玩,倆丫頭非要騎馬射箭,就來了獵場。我正陪著她倆胡鬧,便聽山上的哨衛說遠遠看見了您的馬車,翻到了路邊,這才趕忙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侄兒著實不敢窺探您的行蹤。”
他說得細,前因一點不敢隱瞞,可後邊卻半真半假——把“盯梢唐家”換成了“在山上遠遠看見了您的馬車”。
長公主眼瞼低垂,“見著了,沒說話。你不必再問。”
馬車車壁上窗格緊湊,長公主透過窗格望了一眼,那件紅袍袈裟還在車裏放著,平平整整,無人動過。
長公主忍住了想打開車門看一眼的念頭。
她往左行了兩步,站在車前往鄉道對面看去,那頭的華家仍舊一片混亂,主事的男人沒瞧見,全是一群女眷和仆役,沒個主心骨,喧鬧至極。
長公主皺眉思索道:“我昨日秘密出城,是趕在半上午人最多的時候出的城,一路沒上官道,所行隱秘至極,連你都不知,竟然還能被人跟上?”
她遠遠地盯著華瓊,又以那副低柔的腔調哼笑了聲。
“——這一家人,一路跟隨我至此,還算計好了我的行程,特地堵在我回城必經的這條路上。不僅如此,她家還提早打探過我用什麽熏香,借此為由驚了我的馬,撞了我的車,又和和氣氣地招待了一番……哼,果真是手眼通天。”
她對晏少昰道:“你替我去查查,這是誰家的女眷。”
晏少昰:“……倒是不用查。”
晏少昰被她這“手眼通天”的評價,塞住了喉嚨,一時有點啼笑皆非。
他盯了唐家一個月了,最開始是覺得唐荼荼形跡可疑,叫影衛盯著唐家後宅;後來看見她那輿圖,一邊懷疑唐家與番邦勾結、一邊疑心唐荼荼背後有名師指點,就讓人連著前院一起盯。
別說是華瓊,連唐家往上倒三代,全都查過了。
——手眼通天?
一家子分明各有各的蠢,呆得呆,傻得傻,迂得迂,蠢得五花八門。
連唯一看起來比較精明的唐二,為了擡個車,把自己累個半死,可見也是個腦子不夠數的。
但這話沒法說,晏少昰只含糊道:“沒什麽好查的,不過是個小官之家,父親是個小五品。這地兒正好是她家的莊子。”
他成心略過了唐老爺的衙署沒說,算是好心遮掩了一下,省得皇姑為難她們。
晏少昰這話,本意是說今天這事兒就是個巧合。可長公主在後宮長大,見過的陰私太多,向來比別人想得長遠些。
長公主自己是聰明人,總下意識地把別人也想成聰明人,又因為多年來一直有人想攀附她,朝官有之,想做她入幕之賓的窮酸進士也多得很,常用各種愚計,撞到她面前來。
於是,長公主疑心甚重——哪怕是她自己府裏的廚房連著幾天都上了同一道特別合她口味的菜,長公主都要疑心背後有一位草蛇灰線的心機家,在窺探她飲食口味,是一定要著人去查一查的。
更別說今日這事兒一環扣一環,樁樁件件都像人精心安排過的。
長公主的思緒又岔到了奇怪的地方去,冷哼一聲。
“五品?真是什麽螞蚱也敢往我身上撞了,你去查查,那個小官所求為何,查清楚了,找個由頭扔進都察院去。”
晏少昰:“……侄兒覺得,今日事兒只是個巧合……”
畢竟從大前天華瓊接走兒女起,一直到今天,他們全家都在影衛眼皮子底下,沒一刻漏過的。
瞧他言辭閃爍,不停地給這家脫罪。含山長公主敏銳至極,忽的問:“這家人裏頭,有你的朋友?”
她刨根究底,這話繞不過去了,總得給個理由。晏少昰只得含糊應了聲。
長公主問:“哪一個?指給我看。”
她本以為是那個相貌端正的小少年,那少年十四五歲大,瞧著倒有兩分書卷氣。身為皇子,想提攜個後生作門客,倒也算是個由頭。
可她很快察覺,皇侄望著的不是那少年的方向。
長公主一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看見一群嘈鬧的仆婦。仆婦堆裏,坐著的是三十多歲的華瓊,還有剛才擡車的胖丫頭,再就是騎著馬撞她車的那小妮子。
——莫非不是朋友,而是心儀的小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