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4頁)

“去當和尚啦?”唐珠珠驚呼出聲。

古嬤嬤是個慢性子,說話也慢慢悠悠的,聽得人著急。

“他們夫妻倆佛緣都重,長公主也極愛禮佛,只是皇家的公主,出家哪兒有那麽容易?長公主只得做了佛家外護,居家帶發修行。這兩人佛心善念,是咱們京城有名的禮佛夫妻哩。”

“了卻塵緣?”華瓊愕然反問。

前邊古嬤嬤講故事,華瓊還含笑聽著,聽到這兒終究忍不住了:“村裏頭都是這麽講的?”

古嬤嬤愣住:“怎的,不是麽?”

“這忽悠得倒是好。”華瓊失笑,“皇家秘事,也能叫他們說得和婉多情。”

瞧幾個孩子年紀小,就算聽了,估計也只能聽得一知半解,華瓊便毫不遮掩,跟古嬤嬤嘮起嗑來。

“那還是七八年前的事兒了。我想想,大約是正德二十八年——那年立夏時,二嫂生了的皓兒,嬤嬤記得吧?”

古嬤嬤連連點頭。

華瓊又道:“也就是同年夏天,先帝爺帶著後宮娘娘去承德避暑,大寧都司塞王卻在這時起兵叛亂。外邊亂成什麽樣,我倒是不知道,京城裏卻也是亂糟糟的,東西南北九道城門緊閉,九門提督鎖門,官與民都不讓出。”

“聽說是謝國公勾結叛黨,蓄意謀反,與叛黨一南一北兩相配合,那頭起兵造反,京城這頭關了城門,不讓皇上的親衛軍出城去救。”

承德,避暑,叛亂。

唐荼荼叫這幾個關鍵詞打了一激靈,精神了起來。這與學台鬧事當日,二殿下與她所說的是一回事。

她邊聽,心裏邊揣摩。

塞王,是鎮守邊塞的王爺的意思;而都司是都指揮使司,一省兵權在手,說塞王是一方封疆大吏,也不為過。那位王爺早早就了藩,應該是很得先皇喜愛的皇子。

華瓊瞧三個孩子聽得認真,古嬤嬤反倒一頭霧水的樣子,全似不知道當年內情。古嬤嬤也聽得心不在焉的,中間還起身提壺給少爺添了杯茶。

嬤嬤畢竟是仆婦,眼界見識有限,盛世下,稀裏糊塗也能過好這一輩子。華瓊卻希望兒女多懂點這些,尤其是兒子,將來大約是要上官場的,多聽些政事磨耳朵也好,懂多少算多少。

華瓊便轉過身,只給荼荼幾人講。她略過復雜的前言,講得簡潔明了。

“謝家是武將之家,以戰功封爵,京城九衛中的許多長令都是謝國公的故舊。”

“可塞王起事太突然,不成氣候,沒幾日,承德很快平了叛。先帝爺毫發無傷地回了京城,開始清算叛黨,頭個清算的就是謝家。念在謝家父祖輩兒有從龍之功,先帝爺沒把他家株連九族,卻判了個滿門抄斬,家中女眷也沒留一個活口。”

“長公主的這位駙馬,名謝蘊,當年是謝家長孫,與公主感情甚篤。謝家出事後,含山公主苦求先帝,最後也沒保下謝家,只保下了謝蘊一人。”

唐荼荼抓住關節:“謝家是真的勾結了塞王,還是謝家權勢太大,那位……嗯嗯……”

她“嗯嗯”了兩聲,代指“先皇”二字:“……借這事扳倒謝家?”

這話問的,華瓊目光裏又一次帶了驚奇。她總覺得荼荼有時候看著呆,有時候卻機靈得不像個小姑娘。

華瓊把這瞬息間轉過的念頭藏回心裏,收斂心神,道:“娘怎麽知道那麽多?我又沒見過謝家。”

她接著道。

“當時滿京城人心惶惶,娘只見謝家一群叛將坐在囚車裏,遊遍京城,最後是拉到午門前斬的,血流了一地,灑掃太監接連半個月,也沒把那血洗幹凈。謝府罪臣之家,連白幡都沒敢掛,抄家後,就草草封門閉院。偌大的豪門大族,就這麽眨眼沒了,只留下了謝駙馬一人。”

“沒倆月,那駙馬便於木莂寺出了家。娘只聽說過木莂寺,從不知道在哪。”

華瓊望著西邊的霧影,“原來是在這座山裏呢。”

……

皇家的事離得太遠,唐荼荼只當聽了個故事,待月上枝頭時,就回院裏去睡了。

莊子受地形所限,建得不那麽規整,西頭三個小院並排,東側是正房和院子,幾人分開住下,唐荼荼挑了最小的一個屋。

她有點認床,從沒來過的地方沒安全感,夜裏很難入睡,屋子越大,越是如此。

華瓊雖打小富貴,卻用不慣嬤嬤伺候,對待兒女也一樣,她早早把嬤嬤們打發走了,讓荼荼和義山自己鋪床。唐荼荼和哥哥都不是嬌養大的孩子,這些事做得不熟練,卻知道該怎麽做,慢騰騰地把床鋪好了。

這被子是沒人蓋過的新被,上午家裏仆從早早過來安置,一定是把被子拿出去曬過了,棉花瓤子蓬松綿軟,蓋在身上舒服極了。

唐荼荼剛闔眼沒多久,她的房門被輕輕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