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3/5頁)

地上的腳印連成兩串,一串她們一起並肩走過來的腳印,另一串是唐北檬往反方向走去的腳印。

唐北檬邁著步子,一步步在雪地裏走著,栗棕色長發被風揚起漂亮的弧度,身上穿著的駝色連帽大衣落滿了晶瑩的雪花。

她步子走得很慢,卻又格外堅決,影子在路燈下縮成一團,像是一件被隨意扔掉的舊毛衣。

祁一檸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原地,攥緊的指尖發著麻,看著唐北檬一步一步走遠。

原本所有的故事在這裏就該結束的,至少在這裏結束的話,仍停留在原地的她不會那麽難堪。

可這個夢裏的故事並沒有就這麽結束。

在唐北檬即將離開她的視野之前,一股漫無邊際的恐懼和害怕,在祁一檸心底開始蔓延。

她茫然又無措,她不想失去唐北檬。

她試圖順著自己的心意,下意識地邁著步子跑過去,甚至還能聽得到長靴踩到雪地裏發出的沙沙聲。

她飛速地追上去,然後攥住了唐北檬的手腕,甚至忍不住用了些力道,試圖用著最大限度的力氣,抓緊這個離自己遠去的人。

她明明從來都舍不得對唐北檬用力的。

唐北檬也停了下來,可依然沒有看她。

紛紛揚揚的雪花繼續往下落著,墜著,在她們兩個人的肩上、頭上,還有中間隔著的那段空飛揚著。

有雪花飛上她的眼睫,讓她的眼眶開始濕潤。

她攥住唐北檬的手腕,一只手有些攥不住,她就用兩只手拉著唐北檬的手腕,在心底害怕和恐懼的催動下,聲線忍不住發著顫,帶著喉嚨裏壓抑不住的哽咽,乞求著,

“唐北檬,我來哄你了。”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唐北檬沒回頭看她,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低下頭,肩上的發絲垂落下去,掩住了大半張臉。

然後一點一點從她手心裏抽出手腕,輕著聲音,似乎是也有些哽咽和難過,可還是一字一句地說著,狠心又絕情,

“我們已經分手了,祁一檸。”

這句話極為殘忍,足以將祁一檸凝固在原地,一呼一吸間,她仿佛變成了這雪地裏的雪雕,只能駐足在這裏。

任由唐北檬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像一片只是短暫在她周圍停留過的雪花。

風一吹,雪花就飄走了。

雪雕就融化了。

在這個深沉又難堪的雪夜裏,祁一檸幾乎是僵在了漫天飄散的大雪裏。

她沒辦法往前走,也沒辦法往後退,只能停在這裏被漫無邊際的恐懼所淹沒。

唐北檬最後這句話的意思是:

她們那個三分鐘的約定,不作數了。

*

再睜開眼的時候,門縫裏的光線也早已經變暗了許多。

祁一檸卻意外地平靜,甚至隱隱約約想不起來自己最後到底有沒有追上去。

也許追上去了,也許又沒有追上去。

記憶裏,從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唐北檬,她也在努力尋找新的人,新的心動,試圖忘記唐北檬,

可就像現在這樣,在無數次夢回的夜晚裏,她滿腦子都是唐北檬。

她和唐北檬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特別特別愛唐北檬的,唐北檬也很愛很愛她,但就在她覺得什麽都很好的時候,唐北檬突然提出了分手,然後在她的生活裏銷聲匿跡。

而後,她陷入了不斷懷疑自己的循環往復中,她用盡全力說服自己:她已經不喜歡唐北檬了。

身邊也總有人和她說,放下一段感情也許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在這一瞬間徹底來臨之前,她會經歷無數次這樣的折磨與痛苦。

於是,在這樣循環往復的痛苦中。

她假裝自己放下了,放下了那個爛漫又冷漠,深情又薄情的唐北檬。

她騙過了身邊所有人,甚至幾近要騙過自己。

但就在剛剛,她想清楚了,並且無比平靜地承認:

她只是將那段感情藏起來了。

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感冒,其實不是生理性感冒。

她讓她自己覺得頭暈,讓她自己產生了一些只有生病才有的生理反應,從而來躲避已經早就擺到了她面前的答案。

可事實上,她不能再繼續回避下去。

在想清楚之後,就只剩下了清醒。

祁一檸艱難地從床上起來,然後邁出沉重的步伐,用著自己已經變得僵木的手,打開了房間門。

一瞬間,從門縫裏透出的昏暗光線,席卷了她周遭的每個角落。

僅僅是來自於電腦屏幕的一點光線,就足以將這個冰冷又孤獨的房子照亮。

客廳的燈已經熄了,檸檬也趴在了窩裏呼呼大睡。

沙發上有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裹著毛毯。

即使是開著暖氣,只蓋著一層毛毯還是會有些冷,於是唐北檬又蓋上了外套,蜷縮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