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自那一日吸收了滿山的鳳凰火,阮明珠在靈素峰一躺便是半月有余。

山火熄滅,全峰上下只是燒焦了幾間屋子和一些草木,裏頭來不及轉移的一些低階法寶,竟然毫發無傷,可見撲滅得還算及時。

鐘長老差點沒被這孽徒氣死,她年紀不大,一身莽撞氣倒是愈發豪橫,敢一個人就孤身闖入火海。

雖說這結果還算令人欣慰,不過她醒來後定然也少不了去抄經凈心一月。

阮明珠昏迷的這些時日並不算安穩,她的情況時好時壞,丹田好似變成了一個丹爐,時時刻刻地燃燒著。

一個金丹境修士,想一口吞成大象,自然也不是很便宜。

這段時日,她總能昏昏沉沉地想起雲舒塵的火靈根——那只朱雀。

也是這般灼熱,況且這並非是朱雀,而是真正翺翔於九天的火凰,更為難以壓制。

白蘇聽得屋內一陣瓷器碰撞聲,暗道不好,她推門進去,正巧看見阮明珠痛苦得幾乎要以頭撞墻,她連忙上去一把拉住她,卻被她掙紮中一把甩開,連退好幾步。

此般情形已經持續許久,在漫長得望不見盡頭的酷刑之中,她努力想要在丹田之中占個上風,每每都會被更為滾燙的溫度給逼回,在疼到幾乎喪失理智之時,人會惱怒抗爭,愈挫愈勇,但此般時間拉得極長以後,所有的銳氣仿佛都被棱角措平,磨得漸漸沒了脾氣,最後在睡夢中哭了一頓,就此隨它去。

而當她的心真正靜下來以後,興許……能看到一些以往看不見的東西。

隨著最後一次選拔的時日逐漸逼近,整個太初境內門的氣氛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阮師妹暫且起不來,剩下三人湊在一塊,開始猜測本次的試煉形式。

“前兩次考核盡不一樣。”

白蘇說,“但我聽聞問仙大會是擂台賽,興許這最後一次,也是按這個來。”

“確實很有這個可能。”

那一日在映天水鏡中呈現的畫面都有記錄,而不知為何,幾位長老看她們幾個的時間較長,幾乎是完整地記錄下了一場打鬥。

林尋真由於近水樓台,前些天向掌門借了這水鏡回顧幾遍。“第一場選拔更像是宗門任務,第二場開始逐漸與其它同門有一些側面的對抗。按照這個趨勢來看,第三場是擂台賽正面交鋒相當合理。”

林尋真說,“擂台賽有好處也有壞處,較為正規的比試中,五行元素幾乎是均衡的。在開場時,不容易出現被周遭環境克制靈根的情況。”

“但也只是在開場時。”

她又補充了一句,陷入沉默。

在之後的戰鬥之中,雙方肯定會創造有利於自身的環境來作鬥爭,況且完全無法保證到時候的對手會是什麽靈根。

“只要速度夠快,便能搶占先手。”

卿舟雪輕嘆一聲,想起自己琢磨出的那個起手式——流雲浮雪,波及範圍相當廣大,但需要足夠的時長,不然以劍修的法術造詣,恐怕難以達到覆蓋全場的效用。

況且,她若是用這一招,阮明珠會相當不好過。

她們就此交流了一番,林尋真思忖道:“興許有我助益,你那招其實不算難事?”

紙上談兵無用,她們很快尋個空地試了試。

卿舟雪擡起一只手,呈握劍狀,森寒之氣便於手心凝聚,不多時,寒氣凝成劍形,她對空一斬時,林尋真順勢凝聚起四周的水汽。

寒與水相互交融,一陣白煙彌散開來,動僵了一大片地面。冰靈根屬於變異靈根,不存在於五行之中,但與五行中的“水”相本為同源。

卿舟雪猶記得小時候的一些歲月,她也是先學會勉強控水,再會控冰,個中道理,便是將水聚攏,再凍起來,如果不是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之中,她施法的時間比起一般人更長。

但倘若有水靈根助益,便能將這進程提高數倍。

“果然是如此。”林尋真放下手,“興許這並不算難題。但關於後一問,我也著實沒有想出更好的法子。在之前,你和阮師妹尚可一進一退,但現下修為高了,靈根波及的範圍愈發廣,地盤沒那麽大,難免會相互克制的。”

“待她吸收掉那鳳凰火之後,再一起試一試好了。”

白蘇想起這事兒,嘆了口氣,“她現下情況時好時壞,師尊說應該沒什麽大礙,只是人都折磨得瘦了一圈,也不知何時能夠醒來。”

*

每日傍晚,卿舟雪披著一身晚霞回峰。

她站在劍上,自雲層中竄梭,相當自如,鶴衣峰這一片風景秀麗,是看了許多年也未曾看過的景色。

今日回到庭院中,卻瞧見了兩個女人的身影。一個日夜相見,另一個則不曾相識。

雲舒塵手執黑子,懸腕不動,似乎在沉思。另一個女人一身淺色藍裳,白紗如雲霧一般纏在她的衣袖間,飄逸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