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越長歌幾步湊近她們,卿舟雪嗅到一股濃郁的花香,俗倒是不俗,就是如梔子花一般香得撣都撣不開。

那女人瞧見卿舟雪,朝她拋了個媚眼,“小師侄,你最近沒來頂你師尊的位子了,師叔可想你得很啊。”

她又看向雲舒塵,“喂,負心女人,我那些話本子寫……”

雲舒塵眸光一斂,幽幽地盯著越長歌。

越長歌在這種目光下莫名咽了聲兒,眨巴眨巴眼,“你這樣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做甚?”

“進去再說。”雲舒塵牽住卿舟雪,將人撥過來了點兒,仿佛生怕越長歌汙染到她單純的小弟子一樣。

這幾步路,雲舒塵走得不甚安分。只因心中一道女聲於識海中喋喋不休地控訴她,“上次你問有師徒本麽,我說沒有你不樂意;現如今威逼利誘下新寫了一本,巴巴地給你送來,你又不樂意,這算什麽事?女人真難伺候。”

雲舒塵的腳步微頓,莫名咬了下唇,覺得耳根子有點燙。卿舟雪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怎麽了師尊?”

她搖搖頭,“無事。”

在涼亭內,卿舟雪一臉莫名地看著兩位長老。她們相顧無言,越長歌時不時笑一聲,而雲舒塵似乎有點不對勁,雖是不疾不徐的,但連喝了好幾杯茶。

師尊平日風雅,喝茶都是細細品的,不會像今日一樣粗喝好幾杯。卿舟雪覺得有點奇怪,揣測她們倆大概是在神識內傳音,這便主動說,“師尊,徒兒先去練劍了。”

雲舒塵嗯了一聲,攥緊在袖中的手,才稍稍放松一些,她看著那抹白衣背影,消失在重重掩映的庭院樹木之中。

越長歌斜眼道,“怎麽樣?這嶄新的話本子,我找了幾個小弟子試讀,又改了改,都是一致好評呢。”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卿舟雪消失的地方,“你最近怎的起了這些興致?以往雲雲可隨和了,都是我寫什麽你看什麽。”

雲舒塵道,“你翻來寫去也就是那些題材罷了。什麽師姐妹情深的,看得都倦了。”

“也是。”越長歌笑道,“哎呀,人家頭一次寫這麽禁斷的東西,真是害羞啊。”

雲舒塵從那一張風情萬種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害羞之情。

越長歌壓根與這兩個字相去甚遠。

“嗯,”雲舒塵遞給越長歌一疊紙封,“看你寫得辛苦,一些心意?”

越長歌打開一看,輕嘶一聲,“我就喜歡和你做生意。”

越長歌走後,雲舒塵撫過書冊上寫過的《以下犯上》四個字,冰涼的書頁仿佛也能燙手似的。

她捏著邊沿,慢慢翻開了一頁,讀了幾句,似乎有點不忍直視,將其默默揣在袖中。

卿舟雪永遠不會想到,繼自己因為看話本子而失眠以後,她的師尊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不過由於晚上二人同睡,雲舒塵自然不方便看這等玩意,只好白天趁著徒兒出門練劍時分,尋著空子讀一讀。

本書亦然,分為上下兩冊。

故事發生在一個名為清虛派的宗門裏。蕭成玉身居掌門之位,與她一起聞名的不僅有卓然之修為,還有清絕冷艷的容貌。

她於某一年下山遊歷,撿回來了一個資質不錯的孩子。憐她在街頭流落,受盡欺辱,蕭成玉生了惻隱之心,將其收作徒兒,帶在身旁。她彼時並不知曉,這樣一個決定,卻恰恰是一場孽緣的種子。

小徒弟名喚秋月白,收拾一番後,生得十分可愛,且特別黏人。蕭成玉雖然不善言辭,但也並非冷心冷情之輩,生命中忽然多了一個意外,高處不勝寒的掌門之位,從此多添色彩,她也極為喜愛這個小弟子。

一晃多年,秋月白長大成人,天然不似安生修道的模樣,眉眼如畫,身姿婀娜,勾人得像個小妖孽。在朝夕相伴之中,她逐漸對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師父產生了一些綺念,多次試探之後,蕭成玉似乎也並未察覺。

在一次次反復的失望中,秋月白的渴望得不到緩解,只能苦苦將心意壓抑於心底。可是掩埋不等於沒有,濃烈的欲與愛就在這暗無天日的環境下悄然滋生,愈發壓抑反而愈發蓬勃生長。

當蕭成玉察覺到徒弟因此而產生心魔,為時已晚。秋月白執念頗深,已然沒有回頭路可走,終於在一個雨夜,她微顫著雙手,利用著師徒之間的信任,在師父的茶碗中倒下了合歡散的粉末。

室內,一片紅燭搖曳,燈影重重。有兩道窈窕的影子,貼得極為相近。

“放肆。”

蕭成玉試圖運用了一下靈力,卻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她擡眼冷冷地看向秋月白,頭一次發現親手養大的徒兒如此陌生。她笑容依舊甜美,不帶一絲陰霾,眼神一點一點地,掃過蕭成玉道袍之下掩蓋的曼妙身姿。

慢慢地,她欺身湊過來,勾起師父的下巴,眼中一片幽深,紅唇輕啟,“我那麽喜歡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永遠把我當個孩子。師父,這麽多年來,你可曾認真看過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