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求存而已(第2/2頁)

“此時我依舊是求存,但所求者卻不止是我一人之存,而是嶽父、夫人、忠心將士之存亡!”楚南笑道:“也是這時,我開始看民生,看天下,看自身,這諸侯之間強弱與否,其實歸根究底,不過是看能否拉攏更多的人為我所用,這些人,可以是士自然也可以是民,只是自古以來,雖然有民貴君輕之說,卻從未有人真正踐行過,那在下不才,願做這第一個踐行之人。”

“屠戮徐州士族,並非他們做錯什麽,而是他們的存在有礙民生!”

田豐怒道:“荒謬,自古以來,天子統禦天下,靠的都是士,士與君向來相輔相成!”

“但如今,士權早已壓過皇權,士族占有大量土地、人口,一州一郡之民生,基本都在士族、豪強所結成的一張大網之中,以前還有皇權,但到董卓亂朝之前,皇權已經衰落,在下這些時日翻閱史料,發現一些很有趣的東西,靈帝曾用過各種手段,包括賣官鬻爵來打破士族對官場、對地方的掌控!”

楚南看著田豐笑道:“我等先不說此舉是否昏聵,但就算昏聵,也算是靈帝對士人的反擊,而更巧合的是,隨後便有太平教之亂。”

“當然,太平教之亂有很多原因,但有些事兒真的很巧合,太平教之亂過後,那些買官之人,皆被太平教清洗一空,反倒是士人官員,並未受到影響,反而在這場亂局中,獲得了兵權。”

“我們不談這些官員能力、德行,但按照正常情況來說,總該有那麽一小批幸存者才對,然而一個都沒有,按照立場來看,這些人不管是否是好官,他們都是屬於皇黨。”

“而且據我所知,太平教在起事之前,都是許多世家大族的座上客。”

“再之後,靈帝東巡在冀州遇刺,雖未功成,但次年靈帝駕崩。”楚南笑道:“很多事情,看起來都有些說不通,比如當初的冀州刺史王芬是如何有膽量謀刺天子的?為何要謀刺?士人主動對天子動刀,這可罕見的狠呐。”

“而更有趣的是,這件事參與者從王芬到許攸、何颙,雖說都算名士,但官職最高的也不過是冀州刺史,按常理來算,他們的級別,根本不可能知道天子東巡的路線,更不可能早做準備。”

田豐和沮授默然,這些事他們自然知道。

“這些事看似是一個個偶然,但我某日窮極無聊,將這些事跟士人連在一起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張滔天大網。”楚南看著二人笑道:“我從未排斥過士人,是士人一直在排斥我,我也從未想過屠士,但我的每一步政令,卻必須從士人身上割肉,才能養活這萬萬百姓,死在刀下之人,或許是一時糊塗,或許有人一生行善,但對我來說,你們是個整體,龐大到我便是踮起腳尖仰視都難望項背的整體,這天下大量你我出門所能看到、聽到的東西,幾乎都被士所掌握。”

“我不想一生平庸,也不想跪著創業,所以只能如此了。”楚南嘆道:“或許你們本身無錯,但當你們將太多東西合法合理的裝到自己兜囊裏的那一刻,那就錯了,此非為我,亦非只為民求存,乃是為天下求存,兩位先生可能明白?”

見兩人不語,楚南喝了口酒道:“愛惜兩位才華是真,這天下人才就這麽多,實不忍殺之,兩位不願出來,在下也能理解,所以還是那句話,兩位若願出來為這天下蒼生做些事情,為士人洗清一些罪孽,便出來為我所用,我等攜手做些事情,後世子孫如何看待你我,這不好說,畢竟筆杆子是在你們手中,但我只求無愧於心,言盡於此,時候不早,我便先告辭了。”

說完,起身推門而出,大步離去。

牢房裏,沮授苦笑一聲道:“話已至此,元皓,我想……出去看看。”

“我那孽子,也是時候管教管教了!”田豐嘆了口氣,四年多了,楚南這番話也亮明了他的立場,至於自己……四年時間,外界已是滄海桑田,他現在還能算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