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不打算加我為好友嗎?(二更)◎

剛剛緩和的胃痛再次卷土重來。

尖銳的劇痛仿佛一個頑皮的小孩,在肚子裏上躥下跳,疼得她頭皮發麻,沁出顆顆冷汗。

在這樣毀滅性的疼痛下,她居然還能分出幾分心思,去思考程堰為什麽會分手。

真是身殘志堅。

喻嬋的反常把於洋嚇了一大跳,慌手慌腳地跳起來:“學妹你怎麽了?別嚇我啊!”

“別吵。”

程堰朝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把吊瓶穩穩地遞過去,“你扶著這個,我去叫醫生。”

“學長……”

喻嬋虛弱著搖頭,嘴巴和臉都泛著慘白:“我沒事,不要麻煩別人了,緩一會兒就好。”

程堰站在門口,回頭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這是喻嬋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麽正顏厲色的表情,心抽抽地打鼓,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他,生氣了嗎?

喻嬋把自己剛剛的動作在腦中重演,一幀一幀地分析,也找不出究竟哪裏沒做好。

和疼痛做對抗消耗掉她多半的精力,剩下的意識能勉強維持清醒,已經很不錯了,根本無法專心思考。

於洋在旁邊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舉著吊瓶,他總覺得是自己哪句話沒說對,害得小姑娘病發,心裏愧疚得不行。

“小學妹,”他字斟句酌地開口,“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出來那個拍照片的人和發照片的人到底是誰。你這麽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人四處傳播那種意味不明的照片,確實影響你以後找對象。”

喻嬋被他的真誠逗笑了,勾勾嘴角,卻沒力氣笑出聲。

過了會兒,程堰和醫生一前一後出現在門口。

來的還是剛剛那位教授,她半是心疼半是責備:“唉,你這孩子是何必呢,為了一口吃的,現在在這裏受這麽大的罪。”

她摸摸喻嬋的額頭,有些發熱:“這樣,我給你開一劑止疼藥,你就在旁邊的小床上睡一覺,明早起床就好了。”轉身看著身邊的兩個男生,“就是得麻煩你們兩位同學辛苦一下,等藥輸完了,再休息。”

於洋和程堰毫無異議地點頭:“老師,您放心。”

或許是止疼藥起效神速,又或許是心理作用,胃疼慢慢好轉,喻嬋的神經也緩緩放松,不再緊繃著身體。

一般的止疼藥都有安眠效果,半小時不到,她就有些意識模糊,耳邊只有程堰和於洋兩個人小聲交流的聲音,卻聽不真切。

陷入黑暗之前,喻嬋最後記得的,是程堰站在旁邊幫自己調點滴的畫面。

仿佛在心頭勾上一顆碩大的糖果,甜膩膩的,將她所有的意識包裹在其中。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窗外嘰嘰喳喳的小鳥叫醒的。透過霧蒙蒙的玻璃,隱隱約約的陽光撲了進來。

似乎是個大晴天。

晴天總是令人心情舒暢,不用軍訓的話,舒暢加倍。

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被熱鬧的鳥叫襯得格外冷清。手上的針頭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印著奧特曼頭像的創可貼。

仿佛雨後春筍一般,欣慰和雀躍爭先恐後地從心底冒頭,喻嬋笑得愉悅,用手指輕輕撫摸那張創可貼。這個小驚喜的出現,掃去了這些天所有的陰霾。

翻身下床,把被子疊整齊,屋裏的東西也都按照原樣擺好。

準備出門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程堰,喻嬋的指尖輕輕顫抖,險些沒拿穩手機。

她慌忙咳嗽幾聲,確定自己的聲音沒有剛起床的那種沙啞感,才忐忑不安地按下接聽鍵:“學長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表面上的平靜語氣,是她用盡自制力,克制自己不要發出顫音的結果。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低沉,仿佛過電一般,在喻嬋的耳邊跳舞,所到之處酥酥麻麻:“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手機裏有我號碼嗎?”

其實喻嬋記得,昨晚迷迷糊糊之間,她聽見有人問她手機密碼。那個瞬間,大腦過電一般,她猛地清醒了。

手機是高二的時候買的,密碼設置好以後就沒換過,是程堰的農歷生日。

這個日子,還是高一的時候,她從奶奶家翻出老黃歷,順著程堰出生那年,一天一天對出來的。

那時,班上的女生十個有八個都對程堰動過心思,她們收集了許多和程堰有關的事,唯獨沒有他的農歷生日。

千禧年之後出生的孩子大多不懂這些,也沒有農歷生日的意識。

所以,掌握了這個獨一無二消息的喻嬋,每次輸密碼的時候,都會生出許多隱秘的歡喜。

總覺得,這樣一個小小的不同,能讓她和其他人區別開,變得不那麽泯然眾人。

可別人不知道,程堰本人一定知道這個日期的真正含義。這麽多年,她都隱藏得很好,沒人知道她對程堰的心思,那些在陰影裏悄然滋生的秘密,都是見不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