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訴衷情(第2/2頁)

“怎麽沒圓成呢?你不是很鐘意她?為了她敢與你爹慪氣?”

“是喜歡。”裴宣為人光明,不習慣說謊,溫聲道:“可能是太喜歡了,不想冒犯她。”

“……”

這若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裴夫人說什麽也得往她腦門貼一個大大的“笨蛋”。

她欲言又止,止了半晌沒止住,以過來人的口吻道:“她不知你身份,你歡歡喜喜把人娶進門,是做擺設用的麽?你明面是男子,哪有讓女子主動的道理?宣兒,你這樣是會傷姑娘家心的。”

“是嗎?”

知道這會讓崔緹傷心,她拿不定主意:“依阿娘之見,孩兒該如何?”

裴夫人嘆息:“總要圓房的,宣兒,你不要怪為娘心狠,她一日沒真正做了裴家婦,始終是個隱患。”

……

“夫君?夫君?”

崔緹喊了兩聲沒人應,揪著裴宣袖子,看她心事重重的神情,不禁猜想婆母說了什麽。

五月,陽光溫煦,後花園繁花似錦,這些崔緹是看不見的,於是她再次將目光投向裴宣,發現愣神的裴宣已經清醒過來。

“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得母親擔憂了麽?”

裴宣心思一動,為她的敏感感到驚訝,她回頭囑咐號鐘等人不必再跟,白鴿猶豫一二,也留在原地,眼巴巴看著郎君帶著她家姑娘走遠。

除了女扮男裝這件事,裴宣不想再隱瞞崔緹任何。

一路走來見到好多盛開的花兒,她信手折了一支別在崔緹濃密的發間。

夫妻之間簪花乃趣事,她慢慢啟唇:“母親問我們有沒有行周公之禮……”

崔緹臉皮倏然發燙,耳根子紅得像是要竄出火來,她低下頭羞於看裴宣,心裏也知開局變了,後續事情的走向也要變了。

婆母如今待她多親和,裴宣乃貨真價實

的女子,卻迎娶女子為妻,倘那妻子不能一心一意撲在她身上,對相府而言便是禍。

“你、你怎麽說的?”

“我哪能與母親說謊?”

某種意義來說,裴宣是真正的君子,她不屑於說謊,不屑於哄騙姑娘的心,然她還想知道一件頂頂重要的事。

她擡眼看崔緹,只看到崔緹垂著腦袋,下巴要貼到胸前的羞澀模樣。

一根手指挑起那下頜。

指節纖纖,柔柔的力道帶著不可抗拒的態度,崔緹順從地仰起頭。

裴宣心臟鼓噪,挑著姑娘下頜的指隱隱在發熱,她睜著如水的清眸,小心謹慎地問道:“娘子,我娶你,你可有半分歡喜?”

“我……”

崔緹胸口脹滿說不清的情愫,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怕嚇著裴宣,又怕太放低了自身的姿態,她胸前不住起伏,眸子氤氳一團霧氣:“那你呢?”

“什麽?”

“你是真心愛慕我,才想著、想著娶我的?”

大昭最重禮教,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未經父母準允私下來往,乃私相授受,傳出來是一輩子消不下去的汙名。

男子還好,受害最重的是女子。

這世道清白二字如一把利劍懸在女子頭頂,稍微行查他錯就是要命的事。

得虧兩人已婚,崔緹才敢鼓起勇氣相問。殊不知這勇氣也是跨越生死,積累了兩世而來。

她問住了裴宣。

裴宣覷著她不說話。

以前崔緹是瞎子,看不到她的臉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現下能瞧見了,剛巧裴宣蒙在鼓裏以為她瞧不見,看著她的目光憐惜柔軟,看久了,透出那點子熱情癡纏。

分明是動心的。

崔緹被這眼神輕薄頂撞了一下,倒退半步,驚得裴宣急忙去拉她的手。

掌心握住那段細腕,肌膚相觸的地方好似要燒起來。

裴宣當著爹娘,當著宋子真、鄭無羈的面敢說“喜歡”,當著新婚妻子她委婉許多,一個字眼要醞釀半天,等她一句話等得崔緹一顆心從發燙到生涼。

她懷疑裴宣是個啞巴,想掙脫她的手,哪知裴宣沒醞釀完,怕她跑了,遂捉住她腕子:“娘子,你不要亂動了。”

崔緹等了一輩子,等到死沒等來她的告白,她原以為自己不會委屈,但聽到那句“亂動”,她眼眶聚起淚意,賭氣地擡起腿踩裴宣精致的靴子。

白鴿放心不下偷偷摸摸溜過來瞥了眼,剛好看到她家姑娘在‘家暴’裴郎君。

眼一閉,當做沒看見,滿心眼裏想著姑娘出息了。

淚淌下來之前裴宣斯斯文文訴衷情:“如果不是一眼動心,哪能拼卻所有求一個日夜相伴?我……我確確實實愛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