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罪人(第2/3頁)

小時候路明非不愛吃媽媽做的飯總是吃爸爸買回來的熟食,桌上的菜大半都進了爸爸的嘴裏,如今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路明非注視著照片上的喬薇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面。

繪梨衣也湊過來看照片,同時遞過來一張紙條,“他們是誰。”

“這是我的爸爸,這是我的媽媽。”路明非介紹給繪梨衣,“我們是一家人,如果將來我們結婚了,他們也是你的爸爸媽媽。”

“怎麽才算一家人?”繪梨衣問。

路明非低頭想了想,說道:“一家人,就是那種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的緊密連接,無論發生什麽,這連接都不會斷。“

“我們是一家人嗎?”

“我想是的,因為有你在我會很安心。”路明非覺得一家人就是一種心安的感覺,如果你給女朋友發消息,她幾個小時不回你,你會懷疑她在外面有別的男人了,但如果媽媽幾個小時不回你,你最多會覺得她又去打麻將了,絕不會一連十幾個電話轟炸過去問她到底在幹什麽,為什麽不回你。

因為你很清楚,她愛你,她待會有空了肯定會回你的。

這份愛無需質疑,是純粹的不會因為外物改變的愛,不管是幾個小時幾個月,還是幾年幾十年,她都是你的媽媽,永遠愛你,哪怕你長大後很少和她相處了,你回家的時候,仍然是她的孩子。

這對繪梨衣有些深刻了,她歪著腦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看著照片上的路麟城和喬薇尼,這是一張合照,綠蔓攀枝的花園裏,兩人手挽著手微笑,她忽然也笑了,笑容如綻開的海棠花。

“爸爸,媽媽。”她在喬薇尼和路麟城的臉下面分別放了一張紙條,拍了拍上杉越的頭頂,招呼上杉越也來看照片。

上杉越忽然愣住了,不明白繪梨衣這是什麽意思。

“她這是在關心你。”路明非說。

在繪梨衣眼裏,“媽媽”只是一個代名詞,她雖然在番劇中看到過這種人際關系,但因為她是個孤女,所以無法理解“媽媽”所代表的具體人物。

路明非說上杉越哭是因為想媽媽了,夏洛特·陳是“媽媽”,喬薇尼也是“媽媽”,繪梨衣錯誤地把夏洛特·陳和喬薇尼等同了,所以她讓上杉越來看照片,其實是想告訴他,別哭了,這裏也有媽媽。

“我想,接下來一定發生了某些讓你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你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就結束吧。”路明非接著說:“我們可以聊點別的,比如繪梨衣的身世,你到底是不是她的父親之類的。”

上杉越吸了吸鼻子,拿紙巾擦臉,“我逃避的夠久了,今天該重新面對了。”

“這是你的爸媽嗎?”上杉越問。

“是的,但我有七八年沒見過他們了,他們是卡塞爾的專員,據說在進行一項秘密的任務,在任務結束前他們不能離開,我們只能通過書信聯系。”路明非說。

“從你的臉上我能看出來你很愛他們,他們一定是很好的父母,我剛來日本的前幾年,每個周都會給媽媽寫信,那時的電話不能跨國接通,長途聯系只能靠海底電纜發電報,但法國和日本之間沒有海底電纜,我只能寫信,郵輪之所以叫郵輪,就是因為它在二十世紀負責搭載跨國包裹,我一有空就會去碼頭,去每一艘郵輪上詢問有沒有我的來自法國的包裹,收到回信時,我的表情和你現在差不多。”

上杉越坐直了腰,不再喝酒了,轉而看著墻壁上掛著的十字架,眼裏是深沉的過往。

“你經常會想你的媽媽嗎?”

“想,我沒有一刻不想她。”上杉越的嗓音嘶啞:“每一天我都期望她敲響我的門,她會喊我在法國的名字dominic(多米尼克),小時候媽媽抱著我對我說,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是屬於上帝的,主會庇佑我們上天堂,但我只配在地獄的最深處接受刑罰,我是不可饒恕的罪人,她再見到我也不會擁抱我,只會恨自己生下了一個罪人。”

路明非安靜地聽他訴說,繪梨衣看著他的臉。

上杉越說:“我接著說吧,太平洋戰爭上我們節節敗退,政府放出‘一億玉碎’的口號,那時日本有一億國民,這口號的意思是要舉國投入戰爭,哪怕平民也不例外。我被邀請到主戰派的聚會,他們是一群瘋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志,我那時沒有主見和立場,很輕易被他們感染了,我覺得我必須得幫助他們做點什麽,但還沒開始,天皇就宣布投降,然後美國的軍隊登陸四國島,一個叫希爾伯特·讓·昂熱的男人來了。”

“校長?”

“是的,家族調查了昂熱的档案,他出生於1879年,直到1900年的秋天之前,都默默無聞,那個秋天,著名的‘夏之哀悼’事件發生在德國的漢堡港,包括梅涅克·卡塞爾在內,秘黨的數個領袖死亡,只有昂熱這個年輕人活了下來,但他在病床上躺了足足兩年才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