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光頭一群人漫不經心地幹嚼著分到自己手裏的紅棗和蘑菇幹,戒備著四周。

他們並未說什麽。

他們曾是有家人的人,父母、兄妹、愛人又或者孩子,但現在他們都孤身一人。

只是他們都已不再是小孩,他們都已經沒資格任性地撲到別人懷裏哭到撕心裂肺。

他們一群大人能夠忍住,季安卻不行,聽見哭聲,季安一雙眼逐漸通紅,大滴大滴的淚水不停往下滑落,季言輕看去時他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被季言輕撿到後他一直很乖,他只吃一點點只喝一點點還會自己跟著跑,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能幹,但他到底才三歲。

他心底被拋棄的委屈以及恐懼、不安,從未消散。

看著季安那委屈巴巴的模樣,季言輕對他伸手。

季安看見,連忙撲進季言輕懷中,嗅著季言輕身上的氣息,感覺著季言輕溫暖的臂彎,他也跟著嚎啕大哭。

哭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等哭聲停下季言輕再看去時,兩人都已累得睡著。

宣泄完心中的不安和害怕,睡著的他們緊緊拽住季言輕的衣服就如同拽住了救命稻草,臟兮兮的小臉上是難得的安心。

他們那模樣再加上滿臉的淚痕和還帶著水汽的睫毛,讓人光是看著心口就忍不住泛酸。

季言輕用了些力氣才掰開他們的手。

他把季樂放進背包。

藍梓拿了自己的背包過來,她從裏面拿出一件厚外套扔掉,讓季言輕把季安放在了她的背包裏。

他們每個人都背著背包,但背包中裝的東西卻不多,除了食物、水以及一點基礎用品,就只有幾件換洗衣物。

把兩個孩子都裝好,季言輕帶頭起身,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必須盡快找到水。

“你這是在哭嗎?”走出一段路後夏沈書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季言輕看去。

光頭瞪了眼夏沈書,揉了揉自己的左眼,他左眼通紅就好像剛剛哭過。

哭不會只哭紅一只眼睛。

藍梓問,“怎麽了?”

“進東西了。”光頭揉了揉眼睛,不甚在意。

樹林裏沒有喪屍,這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氣氛變得輕松。

不過這並未持續多長時間,很快眾人就沒心情再閑聊,因為說話不光耗費體力也讓他們喉嚨越發幹癢。

樹異常生長,樹幹粗大,樹冠高聳,林中比直接暴曬在陽光下好但也悶熱無比,行走在裏面眾人呼吸都變得更加沉重。

一路前行,前面眾人還能用馬上就能找到水催眠自己,後面光是強迫自己邁開腿就已經耗費所有精力,悶熱、疲憊、幹渴、饑餓,再加上高溫帶來的困倦,眾人渾渾噩噩恍若夢中。

“還有多遠?”半小時後,季言輕問張古賢。

被詢問,張古賢恍惚了下才反應過來有人跟他說話,他看看周圍無數陌生粗壯扭曲的樹幹,遲疑間道:“要翻過兩座山……”

他已經不記得他們走了多遠。

季言輕看了眼厚重樹冠縫隙外的天空,他們剛剛已經翻過一座山。

現在已經五點多,六點就會天黑。

這裏的山很高大,就算他們是以從側邊繞行的方式翻山,翻過一座山也還需要最少兩個小時,已經來不及。

山裏現在看來還算安全,至少目前並未看見喪屍,但夜裏會不會有其它東西難說。

季言輕正琢磨要繼續前進還是找地方紮營,後面就傳來說話聲。

“你們幫我看看眼睛。”光頭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痛苦。

季言輕看去,光頭之前就不舒服的左眼整個通紅充血,眼淚摻雜血水滑落。他正不斷揉著那只眼,他一路忍耐,現在已至極限。

季言輕靠近看去,看清楚的瞬間他頭皮發麻。

“怎麽了?”光頭問,他強迫自己睜開眼讓季言輕檢查,但眼睛卻因為劇烈的疼痛不受控制地閉上。

“長東西了。”季言輕取背包放到地上。

看見季言輕這舉動,光頭有了不好的預感,“長什麽東西了?”

“你感覺怎麽樣?”季言輕不答反問。

周圍其他人因為這變故都停下,靠近,看清楚光頭那只左眼,一片倒吸冷氣聲。

“到底怎麽了?”光頭伸手就想要去揉。

季言輕一把抓住他的手,“別揉。”

光頭左眼眼球已經徹底充血,眼角不停有血絲溢出,但這並不是讓季言輕頭皮發麻眾人倒吸冷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只眼球中多出來的草根一樣的東西。

細細長長如線的草根刺穿他的眼球,長入了他的眼球中。

所有根莖最終消失在他上眼瞼下方。

季言輕遲疑一瞬,硬著頭皮掀開光頭的眼簾朝著眼睛裏面看去,眼皮下,無數白色草根一樣的東西交錯,隱約間還能看見綠色的細長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