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18章】深庭惡之花(第2/3頁)

以利亞下意識地收緊了胳膊,將那“東西”往懷裏一帶,頓時,一樣沉重的物體毫無預兆地落在了他的肩頸。

似有若無的熱氣噴灑在以利亞的鎖骨,透膚而出的血香驅散了窒悶的空氣。以利亞遲鈍麻木的大腦機械地運轉了一圈,才猛然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

仿佛被烙鐵燙到了一般,以利亞下意識地收回了手,失去倚靠的女子軀體搖晃了一瞬,驀然向後倒去。

到底不能見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利亞再次閃電般地出手將她扶穩,一時落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是誰?以利亞的意識仍然有些模糊,仿佛被蒙了一層薄霧。他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的處境。

記憶有些混淆,讓他絞盡腦汁地回憶。但在沒搞清楚情況之前,以利亞還是盡可能保持風度地環抱著女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因為房間內的溫度很低,人類的生命體征被壓制到了極點。懷中的女子仍有溫度,她是活著的。

活人。以利亞有些恍惚地想著,他有多久沒有與活人發生肢體的接觸了呢?原來同類的軀體是這麽溫暖柔軟的東西。

以利亞慢慢地回想起來,他剛才似乎沉淪於泥沼一般粘稠而又可怕的夢境,就像在海水中沉浮不停,感受到的除了痛苦,便是窒息。

但是,在夢境的罅隙裏,以利亞聽見有人不厭其煩地呼喚他的名。既不溫柔也不熱情,但卻持續不斷地為他輸送著氧氣。

那聲音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每次都是在他即將落入更深的黑暗前出現,卻又很快便悄然隱去。

是她嗎?以利亞沉默地撫上女子的臉頰,扶著她的頭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但是他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布料,有什麽柔嫩的觸感輕咬指腹,留下一絲甜膩。

是……花瓣。以利亞的手指頓時僵住了,記憶瞬間回籠,他終於想起來在這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懷中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深庭的惡之花,迪蒙公國的大公女,蜜莉恩.迪蒙!

以利亞渾身一震,差點沒把懷裏的人推出去,但他最終還是依靠著強大的自制力阻止了自己“忘恩負義”的舉動,僵硬地維持著環抱的姿態。

怎麽會這樣?以利亞難以遏制心中的錯亂,甚至連耳畔邊的絮語都被徹底壓制了下去。

怎麽會是蜜莉恩.迪蒙呢?蜜莉恩.迪蒙又怎麽會做那種事呢?

以利亞擡手點亮了聖光,星星點點的螢火匯聚在他的指尖,終於照亮了女子慘白失色的臉。

與以利亞先前寥寥的幾次見面不同,蜜莉恩.迪蒙的狀態很不好。她面白如紙,唇瓣開裂、發紫,雖然容貌依舊出眾,卻仿佛一朵瀕臨枯萎的花。

擁有充足光照的情況下,以利亞才發現蜜莉恩的衣領處居然沾滿了幹涸的血跡,臉頰與鬢發上也沾染了些許,順著痕跡可以發現出血的地方是左眼。

是出血過多嗎?但是蜜莉恩看上去似乎有缺水的跡象。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以利亞擡頭看向放置在門口處的兩朵花卉,鮮紅的月季與玫瑰依靠在一起,一半的花瓣兒已經變黑、枯萎。

這個發現讓以利亞愣怔,摘下的花卉大概會在七天左右枯萎,如果溫度較低,花卉甚至能維持更長一段時間。

從兩朵花的枯萎程度來看,他們大概已經在密語之間度過了四到五天。

但是他的身體狀態卻很好,甚至比進來之前還要好,以利亞抿了抿唇,感受到唇齒間腥甜的血味。

他心中掠過一絲荒謬的猜測,這個猜測本身都足夠令人啼笑皆非。抱著一絲莫名的情緒,以利亞拉起了蜜莉恩的手。

蜜莉恩的手上戴著黑紗手套,一手抱著她的以利亞無處施力,只能拉著她的手腕湊到嘴邊,用牙咬住手套,一點點地脫下。

聖光之下,女子纖細白皙的手腕血肉模糊,被人用粗糙的尖銳物劃拉了不止一下,甚至還有一道傷口沒有結疤,仍舊往外滲著血。

以利亞坐在深沉的黑暗裏,看著那些傷,看了很久,很久,幾乎要將自己化作一樽沉默的雕像。

過了好一會兒,通風管道突然傳來呼的一聲輕響,冷風灌入室內,讓睡眠很淺的女子微微皺眉。

以利亞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熄滅了手中的聖光,低頭靠在墻壁上,將呼吸調整得慢而悠長。

他心裏亂糟糟的,甚至有些難以言說的慌亂,若是靠近一些去聽他的心跳,一定能聽出異常。

然而,被拘禁了這麽長時間的女子顯然已經體力告罄,她已經沒有力氣去防備一個昏睡了五天、無論如何都叫不醒的人。

以利亞閉著眼,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帶著些許力道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以利亞,醒醒。”她的聲音一如既往,撕去了那份輕佻的偽裝,顯得理智冷漠、卻在瘋狂的環境中讓人感到心安,“以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