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16章】明媒正娶妻

望凝青領養了一個孩子, 卻沒想過要跟任何解釋。只有靜喧一人在旁心驚膽戰,不知如何跟姑爺坦白此事。

照理來說,就算真的同情憐憫這個孩子, 那收作家生子, 如那老人所說的一般賞口飯吃便是了, 何必冒著得罪公爹和姑爺的風險收作養子呢?

再說了,自家人知自家事, 靜喧是陪伴小姐一起長大的,她知道小姐天生寡情、為人淡漠,並不是那麽善良無私、通情達理的性子。

望凝青將這個被取名為“柳南木”的孩子帶回了家中, 吩咐家中管事以後孩子的吃用走她自己的體己而不走公中,這更讓靜喧感到迷惑。

靜喧到底是尋常人的思想, 見狀不由得猜測道:“小姐是想出家後養兒防老嗎?”

不怪靜喧會產生這種想法,實在是望凝青以前三天兩頭把出家掛在嘴邊的執著令人印象深刻, 靜喧一時半刻有些拗不過來。

“養什麽老。”望凝青淡定自若地倚靠在床榻上, 任由懷裏的嬰孩不住地舔咬著她的手指,時不時逗弄兩下, 柳南木便會朝她露出一個軟綿綿的“無齒”之笑。

望凝青讓人拿著帖子回柳家去請一位信得過的奶媽,又讓人熬了濃稠的米湯與牛乳,暫且作為替代給孩子喂下。

南木大概是餓得狠了, 倒也沒有怎麽挑嘴, 把塞到嘴邊的湯勺舔得一幹二凈,若是喂得慢了還會輕輕拍打著望凝青的手,嘴裏發出啊啊的奶音, 不住地催促著。

嬰孩的精力有限, 柳南木吃飽喝足後便吸吮著手指頭、乖巧地窩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

然而, 即便是在夢中, 他也緊緊地攥著望凝青的衣襟,眼角的淚珠欲墜不墜,嘴裏含糊著細碎的囈語,顯然,這孩子剛出生不久便已經飽嘗了人世的苦難。

望凝青把孩子抱起來掂了掂,身量未成,骨輕命薄,大概七個月大的模樣。雖說民間有“活七不活八”的俗話,但這孩子能苟活下來也實屬不易了。

望凝青否定了“養兒防老”之說,靜喧反而愈發困惑:“那是為什麽?小姐並不是這麽善良的人。”

這話說的。望凝青擡了擡眼皮:“會不會說話?養大了打著玩不好嗎?”

這話說的。靜喧整個人都不好了:“整得您好像很會說話一樣?”

兩人一起長大,這樣偶爾的打趣嬉鬧也算尋常,見望凝青不想多說,靜喧便也起身告退,讓下人去準備一些嬰孩需要的物事了。

望凝青待在房間裏撥弄算盤,午後的陽光與噼裏啪啦的珠算聲編織成了和諧而又令人安心的曲調,懷裏的孩童睡得香甜,原本不穩的吐息也逐漸趨向平緩。

望凝青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柳南木能夠躺平在她的懷中,隨即她一手持著毛筆,筆尖凝墨,久久未能落下。

望凝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收下柳南木,大概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太過討巧,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有違背吧。

雖然父母長輩反對望凝青修道,但她從小博覽群書,深知“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的道理,如果非要說這孩子與她有緣,倒也不算說錯。

恰好她嫁人離家,身邊沒有長輩拘束;恰好她難得在外,碰見這被生母舍棄的嬰孩;恰好她與殷澤相約和離,以一年為期……

當然,如果只是這些,倒也不足以打動望凝青。

她雖然不介意麻煩,但也不想自尋煩惱,承擔起另一個生命的前半生並不是一件可以輕拿輕放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責任,也意味著羈絆。

羈縛越多,便越是無法超脫。對於望凝青而言,她沒必要去締結多余的因果。

非要說的話,是這孩子自己救了自己吧。望凝青輕闔眼簾,她在他的哭聲中感受到了挽留和求救的意味,如溺水之人緊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既然他想活,她又恰好能做,如此,幫他一把倒也無妨。

他既然是因為她的幫扶才活下來的,望凝青便也希望他長大後能以同樣的善舉去幫扶他人,“福履綏之”,故而為他取名為“南木”。

望凝青沒打算向別人解釋,等到靜喧將嬰兒的搖籃備好,又將奶媽請來之後,她便放手讓別人去照顧。

等到傍晚,殷澤從軍營中歸來,回家便聽見自己的夫人領養了一個小孩。稟報此事的靜喧以為姑爺會不解或是生氣,沒想到殷澤只是輕輕一笑。

“裊裊喜歡便好。”殷澤對柳裊裊無有所求,只求她幸福康樂便好。聽見柳裊裊領養了一個孩子,他心裏還覺得挺高興的。

這種微妙的心情顯然無法被下人理解,靜喧更是連忙辯解道:“夫人說孩子隨柳姓,以後吃穿用度也走夫人的體己,不會取用公中。”

“何必如此介外?”殷澤沒覺得孩子隨母姓有哪裏不對,畢竟他與裊裊的相處方式比起夫妻更像兄妹,一年後更是要和離的。倒不如說,柳裊裊的舉措反而讓殷澤心裏松了一口氣,他知道柳裊裊說要出家並非氣話,但他會擔心她老無所依。她願意領養一個孩子,殷澤當然不會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