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22章】番外.君似7江樓月(第2/4頁)

天氣清寒,屋內溫暖,空氣中氤氳著桃花的甜香,縈繞在鼻尖不散,醺醺欲醉如臨迷夢一樣。

青年的酒囊喝空了,又覺得冷了,隨手便要去拿女子對面的酒盞。窩在那裏似睡非睡的女人卻極為敏銳,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模樣,她幾乎是閃電般出手,摁住了青年的手背,面上浮現出些微的惱色,呵斥的聲音卻還是細細柔柔的:“自己拿杯,別碰阿婥的!”

“小氣。”青年撇了撇嘴,他就是想喝焙好的酒,但他也沒敢去觸這女人的黴頭,只能自己進了屋,四處翻找酒盞。找不到酒盞,最後只能拿了一個青瓷的茶碗,略帶粉色的甜酒倒進瓷碗裏,綠裏透紅,並不難看。

青年抿了一口酒,掐著喉嚨幹嘔道:“齁。”

女子冷哼:“不解風情的糙漢。”

青年冷笑,擡杠:“那依你之見,她喝了這酒,會作何評價?”

女子沉默了一瞬:“……口幹。”

“這不一樣嗎!”青年一拍大腿,惱怒道,“一個字變成兩個字就會顯得風雅了嗎?”

“你管我你管我你管我?!”女子生氣地說著,她連發怒都帶著一股柔婉的嬌憨,好似軟軟的撒嬌一樣,“阿婥就算覺得口幹也不會說出口的!這就是解風情的表現你懂嗎?阿婥不說你憑什麽說!區區一個七王爺而已,不要那麽囂張!”

七王爺慕容錚目瞪口呆,想不明白這個天底下最囂張的女人到底哪裏來的臉面指責別人囂張。

慕容錚不喜歡這個女人,畢竟他的母親與這個女人有陳年舊怨,他人生中最苦的那段日子都拜這個女人所賜。雖然在燕皇去世後不久慕容錚也封了王,將已經成為太妃的淑妃接到了封地上,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好了傷疤忘了疼,隨隨便便就釋懷了過往。他不喜歡這個女人,但似乎也不恨她——他對那些跟宋清婥有關的人和事,一直都是這麽五味參雜。

宋清婥埋在山上的一顆雪松底下,當今聖上在這裏修了一座道觀,準備退位之後在這裏終老。可誰知道他還沒來得及享用,那個名叫“尹南秋”的女人便占山為王,隔山差五地往道觀裏跑,都快把這裏當自己第二個家了。

所以說,為什麽要選在江南?

慕容錚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他不想待在那個齒輪一樣瘋狂運轉的京城,像朝堂百官一樣被那個“勵精圖治”皇帝壓榨,所以打著“遊歷”的名號,避開了家中啰嗦的老母親,盡興地四處瀟灑。走得多了,見得多了,他也漸漸變了。在勾心鬥角的皇宮裏長大,慕容錚比常人更懂揣摩人心。他作為身份尊貴的王爺,每到一個地方都有官員熱情相迎,只消擡眼一掃,他就知道對方腦海裏打著什麽鬼主意。

最開始他是不想管的,畢竟跟他又沒什麽幹系。但不知道為何,每到午夜夢回之際,宋清婥的話語就像佛祖的大悲咒一樣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盤繞,令他不能安寧。他總覺得自己若是袖手不管,夜半三更就會有人從窗戶外跳進來把他一頓痛揍。他懷揣著這樣的不適,翻來覆去都睡不好。比起自己倒黴,他更情願讓別人倒黴,為了睡個好覺,他將那些打鬼主意的都送進了大牢。

他四處兜兜轉轉,偶然回了一次京城,發現自己居然有了“錚王”的名號——風骨峭峻、剛直不阿的“錚”,與他完全不相配的名號。

大概所有人都瞎了吧。

兩年前,越走越遠的慕容錚遊歷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遇見了一個名叫“仰阿莎”的苗族姑娘。那火辣大膽的姑娘看上了慕容錚俊秀的容貌,險些沒一發王蠱把他留在苗寨裏當壓寨的相公。好在慕容錚幹啥啥不行,挨打第一名,使了點小伎倆逃出了大山,連帶著仰阿莎一起。沒過多久,錚王便娶了王妃,是一個明媚如水溪、清澈如山澗的苗族姑娘。

慕容錚成婚後的生活一如既往,並沒有什麽變化,錚王妃是個比王爺更閑不住的浪子,偶爾狹路相逢,仰阿莎就會嘻嘻哈哈地跑過來揉亂他的頭發,再一陣風似的跑遠。她是一個一旦動怒、下手便沒輕沒重的小羅刹,但是她不嫌棄他是半糊上墻的爛泥,也就夠了。

慕容錚第一個孩子出生以後,已經成為宸帝的慕容辰將那個孩子立為了太子,並抱進宮裏親自教養。

慕容錚和仰阿莎對此沒有異議,仰阿莎是沒耐心養孩子的人,畢竟她心裏還藏著半大的孩子;而慕容錚對“自己的孩子”有種天然的畏懼,他怕自己教不好這個孩子,沒能成為一個好的榜樣,就像曾經的母妃一樣。她在時孩子無法無天,她不在了孩子便了無依靠,一朝雲端一朝泥淖,一輩子渾渾噩噩的,到頭來便悔了年少。

如果早一點遇見那個女人,他的人生會不會有所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