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26章】天真世外仙(第4/8頁)

而托了樓三的福,這一局棋,祁臨澈沒能料敵先機。

他的確謀略過人,玩弄權術的同時也熟知人心,但他最終犯下了最要命的錯誤——那便是看輕了江湖。

這個江湖海納百川,除了真小人、偽君子以外,也有為了一言之恩便能在生死關頭慷然自刎的真豪客、真俠士,他們做著一些尋常人看來無法理解的荒唐事,瘋瘋癲癲,毫無條理,所願所求都不過是“痛快”二字。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這一場博弈從一開始占盡上風到大勢已去,不過也就短短半年。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望凝青動手時終於無法再手下留情了,因為找上門來的人實力已經能對她造成壓迫。

最開始是一個、兩個,像夜裏冒頭出來覓食的小老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丞相府。後來隨著局勢的惡化,那些在丞相府外作壁上觀的視線也越來越多。望凝青一開始還會留手,但後來她意識到這群人有如害蟲一般殺之不盡,便又重新操起了老本行。

這群人在試探望凝青的實力,對此,望凝青也沒說什麽。她只是在丞相府外找了一塊平滑的巖石,又從廚房裏搬了一堆燒剩的木炭。然後就像戳糖葫蘆一樣挨個將木炭戳進了巖石裏。直到巖石被戳成了刺猬,她這才拍拍手揚長而去。這一手著實震住了不少人,要知道燒剩的木炭脆得注入丁點內力都會讓它碎成渣灰,更別提要將如此脆弱的木炭戳進堅硬的巖石裏了。

當天夜裏,望凝青便感覺到府外窺視的人群少了一些,但又多出了幾道更為強大的氣息。

想要擒賊擒王,就得先射人射馬,同樣的道理,想要解決寒門丞相,就得先殺白衣劍仙。

沒過多久,“劍仙便是白花”的消息一夜間傳遍了江湖,但比起“視人命如草芥”,江湖更無法接受備受他們追捧的劍仙竟是朝廷的鷹犬。

曾經萬眾矚目的白衣成了藏汙納垢的泥上飛雪;曾因她驚天一劍而模仿她於山巔之上苦苦望月的俠士們提起她便橫眉怒目,滿臉不屑;那些愛她姿容奉她為仙的世家公子也三緘其口,再不交口稱贊曾有一人於他們的筆墨之間琴動華山,劍驚九天。

一夜之間成了江湖的眾矢之。

消息傳得太快,眨眼飛遍了五湖四海,說沒有人在暗地中推波助瀾,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換一個人這般站在風口浪尖之上,就算不大發雷霆也要惱羞成怒,但望凝青接到消息卻連眉毛都不擡一下,早餐甚至多喝了一碗豆漿。世人言語的中傷對她而言不比腳底下的塵埃沉重多少,她覺得氣運之子沒有做錯,畢竟她都將這麽明顯的把柄擺在他眼前了,就這樣還不好好利用,那氣運之子那不大聰明的腦殼子可能需要別人幫他敲一敲。

……

“我不是!我沒有!真的不是我做的!”

燕拂衣覺得自己冤死了。

他一大早醒來還沒來得及易容,睜眼就看見高行遠提著滴血的劍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床邊,嚇得他差點沒直接回家——九泉之下的那個家。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著這位大爺了,但是反正先大喊饒命就對了。等到他連滾帶爬地起床後,才知道高行遠的確是來興師問罪的,但他劍上的血不是誰的,只不過是這位大爺一路走來聽見一些流氓痞子嘴巴不太幹凈,不高興的大爺就把他們抹脖子了。

畢竟仗勢欺人的可以砍手,為非作歹的可以剁腳,但這種滿口胡言亂語不三不四的人,高行遠只會選擇讓他永遠閉嘴,一了百了。

很好,燕拂衣心想,看來遠山侯亦正亦邪的名氣往後定然更加甚囂塵上。

“但是真的不是我做的!”燕拂衣覺得高行遠簡直做到了見色忘義的極致,凈幫著“知己”來欺壓他,“你是知道的,我搬出我爹的名號不僅僅是為了對付丞相,還是為了釣出那個真正的蘇家遺孤。我想驗證一些事情,她、她又是……我怎麽可能會做這種畫蛇添足的事情呢?”

高行遠聞言,只是冷冷一笑:“不必查了,我可以告訴你蘇家遺孤是誰。”

“誰?”

“你的小姑奶奶。”

燕拂衣愣怔了一瞬,面上討好的笑容也一點點地消失了。

“假作不知,委實愚蠢。”高行遠言辭辛辣地說著。

“……我只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燕拂衣的神情很是沮喪,但除了沮喪,還有一些極為復雜且無法言說的情愫在眼睛中滴溜溜地打轉,仿佛下一秒就要凝成淚珠滑落下來:“我該說造化弄人,還是該說這賊老天錯堪賢愚枉為天?”

他真的已經被宿命這東西玩得沒脾氣了。

“隨便你怎麽想,都好。”高行遠冰冷的語氣裏透著藏不住的怒意,“但這世上沒有人能妄斷她的是非,我不會縱容他們用肮臟的言語汙濁她的衣袂。你要殺她,就堂堂正正地邀她比劍,她定然不會拒絕——但你們若要用陰謀詭計害她,那我絕不會坐視不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