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掛斷唐寧夏的電話,謝沂卻認真對明照說:“如果你不希望明姨真如你所想那樣難受,就老老實實住下,什麽都別說,我不會經常回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公司會給你安排接下來的工作,有了正規團隊,就不會像以前那麽被動了。”

他知道明照很聰明,能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明婉迎現在不知道千燈河岸和謝家的關系,會單純的替明照另有出路而開心,可一旦這件事戳破,明婉迎一定也會受影響。

就如明照所說,在這段感情中受傷最重的始終是明婉迎。

明照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什麽叫不經常回來,你住哪兒?”

謝沂看了一眼墻上裝飾的鐘表,輕描淡寫道:“謝聞卓又陷入愛情準備結婚。”他沒多說別的什麽,對了一眼時間,反倒問明照:“你餓不餓?”

時間已經過了正午,但明照被太多情緒填滿,一時之間感受不到饑餓。

他暗暗想,原來謝聞卓又要結婚了。

他了解謝沂的生長環境,所以也知道謝沂的難處。

對伊茲家族來說,謝沂是伊茲年少沖動生下的東方血統濃郁的孩子,對守舊傳統的謝家長輩來說,謝沂身上又流著外族的血。

太具體的事他不清楚,但想必謝沂為了不被掣肘,付出了很多。

“你是要去守住CM集團的繼承權嗎?”明照低聲問道。

肯定要的吧,謝沂這麽多年都在國外,和謝聞卓之間的感情已經很淡薄了,謝聞卓又是個閑不住的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把不親近的大兒子拋在腦後。

謝沂瞥他,突然饒有興致問:“替我擔心?”

明照扭開頭,眼神閃爍了一下,嘴硬:“才沒有。”

謝沂也不戳破,他挽了挽袖子,放下手機,邁步走向廚房:“家裏有什麽就吃什麽吧。”

明照擡眼,略有驚詫:“你會做飯?”

在謝家住了兩年,家裏的飯菜不是明婉迎做就是阿姨做,謝沂從來沒進過廚房。

明照理所當然的想,以謝沂的家世,肯定不會洗手作羹湯的。

“以前不做不代表我不會,我媽家裏,廚藝也是必修課。”謝沂進了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面摸出兩份牛排,一根法棍,還有四個雞蛋,一個西紅柿,一小袋培根,“煎牛排,烤法棍,Omelette。”

明照隔著一層玻璃推拉門看著。

謝沂處理牛排的動作很優雅嫻熟,確實不是第一次下廚。

他看見謝沂將西紅柿放在水盆裏沖洗,沖洗幹凈,暫時放在案板上,專注去煎牛排。

千燈河岸的幕後老板,在給他做飯,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不知道要腦補出多少故事。

明照抿了抿下唇,深吸一口氣,終於決定將’離謝沂遠一點‘這件事暫時放下,他和謝沂目前最明確的關系是老板和藝人,他不能真讓謝沂伺候他,也太不懂事了。

明照擡手打開推拉門,走進去,也不看謝沂,更不說話,而是直奔案板,洗過手之後,拿起一邊的陶瓷刀,專心致志給西紅柿切丁。

他用指骨抵著刀鋒,下刀的速度很快,切出的小丁勻稱豐盈,並不會汁水四溢,糊成一團。

切完西紅柿,他又將雞蛋在碗邊磕了,單手打在碗裏,用筷子飛快地攪拌著,不一會兒,蛋清蛋白就勻稱的混在一起。

謝沂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著明照細白的手指,握著碗筷。

當初聽說明照一夜之間跌落神壇,他遠在萬裏之外,憤怒地折斷了高爾夫球杆。

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他知道明照一定是被人算計了。

可惜當時伊茲家族也亂成一鍋粥,他為了站穩腳跟,已經快四年沒有回國了。

哪怕知道明照孤立無援,他也分|身乏力,況且他就算回去了,也沒辦法力挽狂瀾。

隔行如隔山,他此前從沒想過了解娛樂行業。

憤怒過後,他卻很快冷靜了下來,甚至腦海中模糊地出現了幾個計劃,他將斷杆扔給球童,站在高爾夫場地上,開始嘗試可行性分析。

在他眼裏,憤怒與哀傷是最無用的東西,會影響人的思緒,只有勝利才是最終目的。

但什麽時候才真切的感受到心疼呢?

大概就是此刻。

他以前嘲笑過明照連削皮刀都不會用,明照自尊心很強,坐在客廳裏硬生生削了二十多個土豆拿給他看,求他表揚。

謝沂看了看削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狀的土豆,心裏好笑,卻還是繃著臉,伸出食指在他額頭用力戳了一下:“削這麽多你吃?”

最後土豆切片,被阿姨拿去炸薯片了。

不過明照確實不喜歡廚房,以後再也沒好奇玩過什麽廚具。

可現在,明照已經能迅速熟練的切丁打蛋。

謝沂從來沒對別人產生這種情緒,哪怕看他為了生活,學習那些在旁人眼中稀松平常的技能,也會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