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頁)

她手心裏攥著竹哨,提著裙裾走進門裏,緊張的心臟砰砰跳。

良言面色和潤,燈光中,也就淡化了臉上的那份蒼白:“不晚,我一直在等你。”

他手一推關了門,外面的寒冷徹底隔絕。

“等我?”無雙看他,隨後手一伸,那枚竹哨送去良言面前,“這個,是先生的嗎?”

良言垂眸,盯著女子掌心,儒和的臉上漸漸淡了笑意,手指一勾便將哨子收了去。

“無雙,是大哥不好,你受苦了。”

一句話,幾個字,伴隨的清和的聲音說出,無雙腦中嗡的一聲,仿若被驚雷震住:“大哥?”

大哥?她身子一晃,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十年,終是相遇了嗎?

良言眼中泛著心疼,自己親妹妹的成長,他沒有看到,她受的苦楚,他沒有幫到:“無雙,我是你的大哥,淩子良。”

“大哥……”無雙喚了聲,聲音中滿是委屈,眼角的淚更是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她走過去,在輪椅前蹲下,仰著臉想看清淩子良。可是淚水模糊了雙眼,怎麽都看不清,她擡著袖子狠命的擦著,哭聲更大了起來。

淩子良手從輪椅扶手上擡起,顫著落去無雙的發頂,想像小時候那樣哄她:“不哭,有大哥在。”

一聽這話,無雙更是抑制不住情緒,好似積攢了十多年的眼淚,全在這時候迸發出來,只有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淩子良嘆了口氣,幹脆任由她哭個痛快。大概就是憋得太久了,她是家裏最寵愛的小女兒,從小沒受過委屈,能自己活到現在,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

無雙現在也管不住自己,除了哭還是哭。從來沒有這樣過,很多時候,她都是忍著眼淚,因為沒人心疼她,哭有什麽用?只會讓人覺得她更軟弱。

半晌後,她沒了力氣,一日沒怎麽吃飯,肚子裏咕嚕一聲。竟是將自己給哭餓了。

她憋住眼淚,有些羞赧。

“瞧,哭不動了。”淩子良無奈,眼中帶了幾分疼寵,“一日沒用飯了罷?大哥讓人做了芙蓉羹。”

無雙紅著鼻尖,眼中還包著一層淚霧:“你的腿怎麽了?”

她心中鼓鼓脹脹,很不是滋味,手指輕輕碰上淩子良的膝蓋,只碰了袍子就縮回了手,眉頭擰成一團。

“早就不疼了,”淩子良手掌拍拍自己的膝蓋,面上滿不在意,“幾年前傷了。”

無雙並不相信他的輕描淡寫,什麽傷能讓他站不起來,只靠輪椅行動?他一向康健,當初年少還嚷嚷的去邊疆歷練,母親整日罵他是皮猴兒……

“大哥,真的是你嗎?”她還是不信,膽怯的怕這是一場夢。

淩子良聞言心中酸澀,手摸著無雙的發頂,笑著:“是大哥,以後沒人敢欺負我們家無雙了。”

“嗯。”無雙點頭,嘴角忍不住的抖著。

她找到親人了,不再是孤零零一個,大哥最疼愛她,以後兄妹倆不會再分離。

“眼哭腫了,無雙不美了。”淩子良笑,心酸著,還想著逗妹妹開心,“吃芙蓉羹嗎?再等就涼了。想說什麽不急於這一時,來日方長。”

無雙去拽淩子良的袖角,扯了下:“別再丟下我。”

“不會,”淩子良眼中起了水霧,溫潤的唇角勾起,“大哥來帶無雙回家。”

龔拓以前也曾受過傷,戰場上總是刀槍無眼,一番征戰廝殺下來,身上難免劃上幾道口子,掉塊肉。

可從來沒有一次,是像今日這樣疼痛,鉆心剜骨的疼,幾欲讓他昏厥。並不是他的傷口,而是心頭。

郎中大氣不敢出,咬著牙給人將肩上傷口剜開,壞掉的肉用小刀一下下的切掉,血水沿著男子精壯的胸膛留下,蜿蜒著像一條紅色的蛇。

饒是郁清這樣冷硬的漢子,也無法直視這一幕,身子別開不看。

“你想要什麽?”龔拓低聲說著,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別人。

沒人回他。

他年少成名,今上口中贊譽的青年才俊,出身世家,從小天資甚高,世人眼中,只看到他的清明果斷,行事磊落,看不到他的錯處。

龔拓餛飩的腦海中,重復著今日和無雙的每一句對話。她說,他給的並不是她想要的。

清晰記得她眼中的疼,是他施加給她的。

她說的沒錯,她真正想要的東西,他可能從來都不知道。他一向驕傲、自負,理所當然的認為她願意跟著他,為什麽會不願意呢?

肩上的疼讓他驀的清明,手中緊握著唯一與她有聯系的帕子,幾乎捏碎。

哪裏錯了,他自己又說不清。是他把她一步步琢磨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卻忘了她的感受,忘了她願不願意?

心中困頓著,他想找個人問問,請教,才發現他根本沒有人可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