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嬋兒坐著小方凳在火爐旁,咽下口裏點心:“很亂,街上全是逃難來的,沒了吃的就去搶,尤其城東那邊,天天死人。”

小丫頭話多,把外面所見的盡數說出來,一邊說一邊嘆氣搖頭。

“東城?”無雙知道那邊是平民區,大概那些湧來的難民都落腳在那邊,至於貴族居住的區域,有官兵每日巡視,定然是不會讓他們過來。

“對,”嬋兒點頭,手放在爐邊烤,“我進府前,聽說那邊發了疫病,不少人被官兵帶去了城外。”

無雙縫了幾針,將帕子擱回笸籮:“這樣冷的天,得多難熬?”

聽到這兒,她似乎明白了為何龔拓突然回京。想來老虎山那邊基本穩定下,今上怕疫病在京中擴散開,讓他回來處理。

兩人又說了些話,嬋兒畢竟年紀小,知道的有限,一些大的事情並不清楚。

翌日,無雙去看了盼蘭。

從老伯爺的院子搬出來後,人被分去了大公子龔敦的院子。

兩人找了一處避風的墻角,無雙給盼蘭帶了一盒凍瘡藥膏。今年格外冷,上次見面時,她就發現盼蘭的手凍傷了。

盼蘭笑著收下,感激道謝:“幸虧有你,要不我這手得腫成個蘿蔔。”

被這話逗樂,無雙噗嗤笑出聲:“可巧,安亭院後院有個醬菜缸,我帶回去腌著。”

“那不成,當初一批的幾個人,可就剩咱倆了。”盼蘭作勢將手藏去身後,而後道,“大公子那兒挺不錯的,和別處做的活沒甚不一樣,不累。”

這話說出來,無雙明白是盼蘭為了讓自己放心。

可是龔敦這個人,她總有些不放心。他是陳姨娘的兒子,也是恩遠伯的第一個孩子,這本也沒什麽,可細算起來卻有些亂。

陳姨娘原先是恩遠伯一位庶兄的妻子,相當美貌。後來庶兄早死,還是世子的恩遠伯硬是將人納進房裏,成了自己的妾侍,再後來有了龔敦。私底下,總有些人說龔敦不是恩遠伯的親生子,恩遠伯也沒有多在意這個兒子。久而久之,龔敦的性情便有些奇怪,不愛說話,眼神陰沉沉的讓人覺得可怕。

“不管怎樣,你都小心些。”無雙叮囑了聲,鼻尖覺得不太透氣,吸了吸鼻子。

盼蘭斂了笑容,關切問:“你怕冷就別老往外跑,回去喝點姜湯。”

無雙是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在向陽院外等太久,今兒一早起來,身上總是發虛無力。

兩人結伴上了遊廊,站在分道口話別,廊檐上爬滿藤枝,密密匝匝,沒有一點兒生機。

這時,有人走來,鮮亮的衣裳很是惹眼,讓人想到春日的櫻花。慢慢走著,姿態端莊,一看便是大家裏的女兒。

很快,三個人走過來,最前面的是表小姐胥舒容,後頭跟著婢女和婆子。看樣子是趁著日頭好,出來走動。

無雙和盼蘭往旁邊一讓。

胥舒容看去垂首的兩個女子,唇角浮出一個笑:“無雙?”

“舒容小姐。”無雙擡頭。

兩人的目光交匯一起,看進彼此的眼中。不知為何,無雙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憐憫。

胥舒容笑笑,沒再說什麽,帶著丫鬟婆子往前離開。

待人走遠,盼蘭先憋不住了,拽拽無雙的袖子:“聽說了沒?這位表小姐是以後的世子夫人。我覺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兒,你可要小心。”

這個傳言無雙也聽過,要說親上加親也不無可能。其實誰做世子夫人,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無雙笑了聲,又是一陣頭沉,“我知道了。”

知道盼蘭是好意,她心裏一暖。雖說這伯府水深,但到底還有關心自己的人,如盼蘭,還有那個可愛的龔妙菡。

告別盼蘭,無雙回到自己房裏。

她關了門,從床底下取出一個小匣子,紅漆木質的,兩個手掌大小,普普通通並不起眼。

拭去上面的一層浮灰,她坐在床上將匣子打開。裏面放了些首飾、銀錢,是她這些年攢下來的。

奴婢不像雇傭工,工錢是有數的,她們的銀錢大多來自主子的打賞。

無雙一樣樣的拿出來,心裏盤算著。銀錢可以直接用,至於這些個首飾,需要變賣才成,如此還是要出府。

手裏抓著一枚玉鐲,顏色翠綠,水頭不錯,觸手溫潤。她記得這是跟龔拓的第一年,年節時他賞的。看著這幾樣首飾,與龔拓的往事歷歷浮於眼前。

頭越來越暈,她把匣子放去了床頭,拉開被子躺了進去,很快迷糊了過去。

即便這樣,身上還是覺得冷,心知應該去喝一碗姜湯,可實在懶得動,幹脆縮在被子下蜷緊身體。

中間,有人來敲門說是用晚膳,她含糊著說不用,隨後繼續昏睡。

夜裏風硬,拼命搖晃著枝丫,在窗紙上映出猙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