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司辰坐在他面前,微微低下頭,看起來有些許的緊張:“我身體不太好。”

“我知道你身體不好。”杜景天有些煩躁的“嘖”了一聲,“司辰。你有公民證,生物制劑只需要1000,這東西在黑市價格三萬。你的病情一周只需要1支,你每個月來,我都是給你開10支。”

他壓低了聲音:“不要把我當傻子。你就算一半拿去去賣也夠了。我給你開的劑量,被發現的話,三年之內都別想評職稱了。”

司辰摘下墨鏡,一黑一白的眼睛裏蓄著朦朧的淚。

“師兄。”他的手有些微微的發顫,“對不起。”

杜景天的背脊一僵。

司辰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溫熱的淚從他的手指縫裏溢出來:“我想讀研,我都考上了,但是付不起學費。”

“我本來可以保研的。但是最後一年實驗數據被篡改了,有人動了我的數據。最後主席團認定我學術造假,保研名額被頂替了。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司辰死死咬住了唇,身體一個勁打顫:“我念了四年大學,績點永遠是第一。同學職級都是SSP,我卻只能從最底層的科研員做起。師兄,我不甘心啊。”

杜景天張口,好幾次想說什麽,卻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雖然早畢業一年,但司辰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大家內部交流過一陣,都覺得司辰多半是被陷害了。

可司辰當初得罪的是季家人,誰敢為他出頭?

東嵐大學是世界最好的大學,面向全社會招生,但能考進來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最差也有安全區戶口。

資源的鴻溝讓教育也成為一道鴻溝。司辰來自災區,孤兒,還是殘廢。能考上大學說是奇跡也毫不為過。

但也就這樣了,這是他目前能碰到的天花板。現在的世界不需要天才,需要可以隨時替換的電池和螺絲。

杜景天還記得第一次遇到司辰的場景。他跟在導師的身後,面容有些赧然,一黑一白的異色瞳孔像是漂亮的玻璃珠。

杜景天的心一軟,無奈道:“去拿藥吧。”

他把醫藥單遞到了司辰的眼前。

司辰擡起頭,眼裏有些許的光彩:“……謝謝。”

他拿著藥方,離開診療室。低頭,重新戴上墨鏡,遮蓋住眼裏淡淡的嘲諷,對自己的。

剛才杜景天碰到了他的手指,有些反胃。

事實上,司辰不討厭這位師兄,甚至感謝他的良善。只是身體不受控制地對觸碰感到反胃。

他保研名額被頂了是真的;想讀書也是真的。除了眼淚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司辰知道自己可憐。但他並沒有那麽在乎。

*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因為心情不錯,司辰有些想抽煙。

只是手在口袋裏摩挲片刻,還是挪了出來。

這年頭煙屬於壟斷資源,因為加了鎮定劑和多巴胺激素,是交易時的硬通貨,昂貴異常,多抽幾根一個月工資就沒了。

他提著半透明塑料袋,袋子裏是一盒感冒藥,誰也不知道裏面裝著10支昂貴的生物制劑。

RH型基因修復液。這是司辰就職公司研發的低端產品,也是市面上流通最廣的基因修復劑。

醫院的附近有條老街,背靠交通站,多年沒修繕,瓷磚都結著層黑黑的油垢。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裏監控壞了,一直沒人管。

司辰走進“山城小面館”,放下盲杖,點了份小面。

現在正值飯點,來來往往吃飯的人不少。

他拿著盲杖,在地上百無聊賴地點了六個點。這是約定好的接頭暗號。

半分鐘後,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坐在他的對面。

司辰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對方一眼。

對面的人長相很普通,在人群裏,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海中。唯一有些特色的是那張自帶笑意的微笑唇,給人一種良善的錯覺。

青年接過藥,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10根?”

“嗯。”

青年覺得有些有趣:“可你身體是真的不好,不給自己留點?”

司辰沒忍住擡起頭,用看弱智的神情看他:“好了還怎麽買藥。”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種低級的基因修復液已經對他沒什麽作用了。然而他的公民權限又買不到更好的藥。

青年被嗆了一下,小聲詢問:“我最近有個大單子,能掙很多錢。要不要加個通訊號?”

司辰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不去。”

他對搞錢很有興趣,但他知道什麽可以搞,什麽不能搞。

還有些搞了會不小心把自己命搞沒。

司辰很惜命,畢竟活著才有未來。他孑然一身,死了遺產還不知道會便宜誰。

見司辰態度堅決,青年也沒勉強,把一張卡墊在了餐盤底下:“這頓飯我請。”

兩人互相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司辰也不在乎這些藥會流到哪裏去。他把卡裝進了自己的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