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壞透

門窗緊閉, 時間無限速地慢下來,塵埃在空氣裏旋轉墜落。

從段融的那句話落下後,兩人之間的溫度急遽升溫, 烘得人身上發汗。

沈半夏有了兩秒鐘的眩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剛才出現了幻聽,其實段融什麽話都沒有說。

但又切切實實地感受到,自己確實聽到了那樣的話。

段融這個人, 與人交往總藏了七分呼之欲出的戲弄, 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從來沒有真正地有情過。或許是因為她年紀小,他常把她當成有代溝的小孩子,每回都要逗她幾句才開心。

沈半夏覺得是這樣的,他又在逗她了。

她把段融推開, 有些不知所措地拿手捂著胸前, 一個防備的姿勢。

段融的眼神變得清明, 躬身把扔在床上的T恤撿了起來, 給她套了上去穿好。她背後有傷,青紫了一片, 他擔心會讓她疼,動作輕柔小心地給她整理衣裳。

“嚇唬你呢, ”他說:“別怕。”

“誰怕了。”沈半夏不肯服輸,不自在地躲開他亂動的手。

段融笑了聲, 嗓音清淺勾人:“既然不怕, 那親一下?”

沈半夏推開他,背對著他不肯看他, 臉燒得通紅。

段融把她拉回來, 自然而然地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笑:“臉這麽紅,這叫不怕?”

“你煩死了!”

沈半夏把他推出去,關上門。身上的衣服怎麽看怎麽別扭,腦子裏滿是剛才他脫她衣服時的樣子。

怎麽有這麽壞的人啊!

她把衣服換掉,開門出去。

段融已經走了,屋子裏變得空蕩蕩,好像是缺了什麽。

沈半夏打叠起精神,跟著劉蓉去見被告和被告方律師。

被告馬錄二十歲左右,長相很清秀,唇紅齒白。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眼底滿是血絲。在聽到原告方的訴求後,他崩潰地一把將桌上的文件掃了下去,指著劉蓉這邊的人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人什麽臟錢都賺嗎!我是受害者,我他媽才是受害者!我被強/奸了你們懂嗎!我他媽被強!奸!了!男人就不是人嗎,男人被強/奸就只能被人笑一笑然後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你們為了錢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你們還是不是人,賺這些錢你們不覺得虧心嗎!你們是想活活把我逼死嗎!”

馬錄情緒失控,被他的律師拉走,一場會面就這樣不歡而散。

看樣子和解是不可能的,只能等開庭。劉蓉打算坐下午的車回去,回酒店收拾東西。

沈半夏心情不好,越來越懷疑自己為什麽要當律師。如今段融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是總被針對的窮小子,公司裏養了不少律師,個個還都不是省油的燈,沒有人能再冤枉欺負他。

那她還有必要為了小時候的一個執念,堅持讀法律嗎?

經過一家琴店,裏面傳出悠揚的樂聲。沈半夏往裏看了看,見有學生模樣的人坐在一架鋼琴前彈奏。

她盯著看了會兒,直到方朗跑過來,拿手在她眼前一晃:“看什麽呢?”

沈半夏回神,搖頭:“你怎麽沒回酒店?”

“先去吃飯。你想吃什麽,這邊有家炸醬面店很有名,要去嘗嘗嗎?”

“好。”

沈半夏跟著方朗去吃飯,等面上來,方朗幫她把炸醬和菜碼倒進碗裏,幫她拌勻後給她。

他們兩個坐的位置靠窗,外面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搭在窗沿,食指與中指間夾著煙,煙灰已經積得很長。

段融透過窗戶看店裏的沈半夏,她吃一口面,軟嘟嘟的嘴巴上粘了醬。方朗拿了個裝著臘八蒜的小碟子給她,她撥浪鼓一樣地搖頭不肯吃。方朗笑著逗她,非要讓她試試,她就是不肯,緊緊皺了眉頭去打方朗的手。方朗笑得開心,沒再逗她,抽了紙巾要給她擦嘴。

她雖然躲開了,自己接過了紙巾擦,段融還是看得眯起了眼睛,眼裏寒意沉沉。

他拿手機給她打電話。

沈半夏猶豫了兩秒才接起來:“幹嘛?”

段融:“你跟誰在一起?”

“朋友啊。”

“什麽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還能有什麽朋友。”

“男的女的?”

“怎麽了,要是男的就不可以嗎?”

“不可以,”那邊的人語氣泛冷:“現在回去,半小時內我要在酒店看到你。”

電話被掛斷。

沈半夏覺得莫名其妙,那人突然發什麽瘋。

她有預感似的往外看了看,並沒有看到段融常開的車,只有一輛邁巴赫緩緩駛入行車道,又突然加速開不見了。

沈半夏心神不寧地吃了幾口面,最後實在被段融最後的語氣嚇到,提了包起身:“方朗,我有事得先走了,你慢慢吃啊。”

方朗要跟她一起,可她已經跑了出去,隨便坐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