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成名自有時(第4/8頁)
“我常聽人說仙凡之別,仙長們隨便擡擡手、一句話,就能要了我們這些凡人的命。我又何苦不自量力、自討苦吃與你們作對呢,我雖命賤如草芥,終究也是有人希望我活著的。”
她眼中閃過些不甘的神色,卻又無可奈何。
慢慢走近顧硯,將手中的養魂珠遞了過去,“還望仙長看在我此次並未傷到她性命的份上,不要將此事傳到柳夫人耳朵裏。”
顧硯伸手接過,“你還會對她動手麽?”
柳少夫人沉默許久,“會。”
她垂著眉眼,聲音很輕很輕,“仙長請放心吧,這養魂珠著實來之不易,我等了三年才等到個獸潮圍城、城中沒有仙長的時機動手,打算悄無聲息的要了她性命。
不曾想碰到二位,被你們一眼看穿,往後就算動手,手裏也沒有養魂珠這種金貴東西了,不過是使些下毒之類的凡人手段……這些,應該不屬於你們仙盟的職責,對吧。”
顧硯點頭,“是。”
若非她動用了養魂珠,拘了柳如煙的魂魄,這件事本就不會由仙盟的人插手,他就算想管也不能。
這是仙盟鐵令,違背不得。
柳少夫人咬緊嘴唇,蒼白至極的臉頰湧起抹詭異的狠意來,“那就請仙長不要再過問我們的事了,好嗎?他們當年害我、對我極盡侮辱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替我說一句話!求一句情!憑什麽我在泥地裏苦苦掙紮的時候,就沒有人出手幫我。”
“而我對他們下手的時候你們就出現了?!這不公平。”
“我把養魂珠交給你,你們救了柳如煙就離開柳府,算妾身求兩位仙長了,不要插手我跟柳如煙的事,讓我們各憑本事、看看究竟誰輸誰贏。”
“不論最後是死是活,誰也不要怨誰!”
顧硯沉默片刻,“好。”
得到承諾後,柳少夫人沖他們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她真的很瘦很輕,纖細的身影在風中如柳條飄搖著。
美則美矣,卻像隨時都可能被折斷。
好在在她前面不遠處,很快有人大步走過來,將她極為珍惜的擁進懷裏,關切的詢問著,聲音隨風飄到他們跟前來。
“去哪裏了,我找了你許久。”
“有些睡不著,就出來逛逛,我衣服穿得很厚,不會被凍著的,你別擔心。”
“天沒亮你就不見了,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兩人相互依靠著,漸行漸遠。
顧硯捏著養魂珠看,神色沉重。
魚池收起看戲專用的板凳,嘆了口氣,“她的命也著實太苦了些,幸好她歷盡千帆,遭受了那麽多苦難之後,還有人願意護著她。”
剛剛那找過來的人他也認出來了,是柳江。
顧硯沉默許久,“你知道在這整件事情裏,最悲哀的是什麽嗎?”
魚池面露疑惑,“什麽?”
“她根本……不是渡惡體。”
當初秘境中那位前輩在給他講解枯榮體時,也順帶提過其他幾種特殊體質,其中就有鬼修最鐘愛的渡惡體,說這種體質的人天生最受陰暗怨氣的喜歡。
渡惡體長居之地必定陰雲密布、災難頻發。
而這位柳少夫人。
不論是她如今所居住的柳府,還是她故事裏的故鄉小漁村,都沒有發生過頻繁死人的事,她不可能是渡惡體。
也不知當年那修士是學藝不精、隨口一說,還是有意為之。
就這一句,就讓她的處境天翻地覆的話。
是假的。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錯。
柳家人死了兒子/兄長,將所有罪過和憤怒都強加到她身上,將她各種折辱以泄心頭之恨,之所以能那麽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無非是因為有人說她是渡惡體,說她克夫。
可是她沒有,她不是。
她是被冤枉的。
雪仍舊簌簌的落著,手中的養魂珠浸骨冰涼,顧硯心情沉重,一直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此事。
魚池嘶了聲,同樣為那個臉色雪白、並未做錯任何事,卻被迫遭受了無數折辱的女人,為她渾身縈繞著的、像是隨時能將她壓垮的絕望和沉重。
他問顧硯,“那你為什麽不將真相告訴她?”
“告訴她真相,能讓她遭受的痛苦減輕分毫麽?”
並不能。
何況,“……我並不完全相信她說的。”
魚池,“嗯?”
顧硯眼神疑惑的看過去,“這些都不過是她一面之詞,除了她曾流落青樓跟楚夫人的話能相互對應,其他都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難道你會對此深信不疑?”
魚池,“我信了。”
誰讓這位柳少夫人那麽楚楚可憐、弱不禁風,所說的經歷有那麽淒慘,完全就在不停地戳他心呀。
讓他怎麽舍得懷疑她在說謊呢!
顧硯無語,“……你說認真的?”
就你這腦子,你們萬寶行沒垮、生意還蒸蒸日上,當真是個令人驚嘆的奇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