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篁秘境(第4/8頁)

剝了皮,將肉掛在屋檐下風幹了。

顧硯自落日山脈回來,渾身是傷的去飯堂。

他們給他端了半盆紅燒兔肉,他當時帶著傷在落日山脈東躲西藏了半個多月,僅以野果和胡亂烤得焦黑的肉為生,早就精力耗盡,又累又餓。

也沒吃出來那是什麽,狼吞虎咽全吃完了。

等他吃飽喝足從飯堂離開時,瞧見掛在屋檐下的兔皮極為眼熟,紅著眼睛沖過去查看。

才猛然發現,原來那真是他的懶兔子!

他剛剛吃的肉是他的兔子!

是他的……懶兔子。

當時顧硯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他的懶兔子,他們從小在山上一起長大,他曾經幻想過會永遠陪著他的懶兔子。就那麽被人抽筋扒皮,連肉都剁碎燉熟了……再端到他跟前來。

而他毫無察覺的,將它的肉吃完了。

顧硯瞬間紅了眼,發了瘋。

那是他唯一一次徹底的失去理智,像個犯了失心瘋病的人,雙眼通紅、帶著傷的面皮猙獰扭曲著,如同只兇猛的野獸般憤怒的咆哮著。

他要讓那個使役給他的兔子償命!

但人怎麽可能給只兔子償命呢。

何況那使役自覺並沒有做錯什麽。

不過是隨手打死了只過來偷吃菜葉的野兔而已,人吃兔子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他憑什麽給只兔子償命?!

就算後來知曉了那只兔子是顧硯養的。

那也僅僅是只兔子而已,怎麽跟人比,再說分明是顧硯自己沒看好它,讓它跑到飯堂裏來偷吃!

他將它打死了吃肉,有什麽問題?

兩人在飯堂裏打了一架。

顧硯先動的手,卻沒能打贏。

他渾身是傷,筋疲力盡,極致的憤怒讓他理智全失,出手根本毫無章法。

只能像野獸般嘶吼、抓撓。

最後他被人踹倒在地,神情不屑的嘲笑。

“原以為你是清揚真人的徒弟,或許會有些與眾不同的本事,沒想到竟是個這麽沒用的廢物,就跟你那只只會來飯堂偷吃菜葉、看到棍棒落到身上,都不知道躲閃的廢物兔子一樣!”

“果然是什麽主人就是有什麽寵物呀。”

顧硯什麽都聽不進去,張嘴朝他腿咬過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咬了出了血,擡起一腳將他踹向墻邊,之前就傷了、沒好全的骨頭再次斷裂,從他胸口紮了半截出來,傷勢看著極為嚇人,血順著戳出來的骨頭泉水似的流淌。

顧硯還不肯罷手,一邊嗆咳著吐血,一邊掙紮著要往那人跟前爬……

他當時心裏僅剩的信念。

就是要殺了那個人,給他的懶兔子償命!

事情鬧得有點大,飯堂被毀了大半。

最後以他師父清揚真人出面,打傷並趕走了那個使役,顧硯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告終。

他傷勢恢復,能下床的時候。

他師父也不知聽誰說了他發瘋是因為只兔子,送了他只渾身雪白,絨毛纖長的靈獸垂耳兔。十分的漂亮且性格溫順,安慰他道,“你以後養這只靈兔,不會有人將它當作野兔隨意打殺了的。”

顧硯搖頭拒絕了。

垂耳兔再漂亮溫順,終究不是他的懶兔子。

“後來呢。”他聽到有人在問,“那個使役怎麽樣了。”

那個使役……

顧硯眯著眼睛,努力想了會,“死了。”

他那段時間滿心都是憤怒,替懶兔子報仇的冰冷恨意占據他整個身心。哪怕傷好後,他也沒辦法靜心修煉、沒辦法安心讀書,他只想殺了那個人替懶兔子報仇!為此不惜整日待在落日鎮上,出入各種酒樓茶館,只為搜尋那個人的消息。

可還沒等他動手,那個使役進了趟落日山。

走著進去,被人擡出來的。

死狀格外淒慘,半邊腦袋和肩膀都被妖獸啃了,血肉模糊、不成形狀。

殺了懶兔子的人死了,他胸口的恨意消了。

卻始終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了一大塊走,時不時能感受到涼沁沁的寒意,也總是突然就會產生股猛烈的想哭的沖動。

過了好幾年都沒能夠緩過來。

畢竟,那只陪了他十年。

他們相互看著長大的懶兔子,是真的沒了,徹徹底底的沒了。

嘩啦。

手中酒壇抱穩,滾落下去摔碎了。

顧硯似是被這聲脆響驚醒,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準備回屋,不料一腳踩空,身形搖晃著往旁邊倒過去。他們面對著海面,並肩坐在門口一塊凸起來的石頭上,前面就是犬牙交錯、參差不齊的石壁。他這一腳踩下去,估計得跟那個酒壇一起,順著滾落到海裏去,不撞個頭破血流不算完。

好在旁邊的人眼疾手快,將他給扯住了。

顧硯眯著眼睛,分辨出拉他的人是誰,“楚月凝?”他低聲呢喃著,“是你呀。”

似是對攙扶他的人極放心,很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