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篁秘境(第2/8頁)

夕陽西下,最後絲余暉眷戀著海面不肯散去,在碧波水面拖出道絢麗無比的鮮亮紅痕。

有些許散隨意至極的落在他們附近、身上。

楚月凝向來得上天偏寵。

就連那點夕陽余暉都多半落在其低垂的肩頭,發間,璀璨的金光中,顧硯恍惚中看到真正的楚月凝坐在那裏。

眼裏的金輝與夕陽交相輝映,華麗至極。

似是察覺到他的注視,楚月凝擡起頭看他,“怎麽了?”

顧硯低聲道謝,“多謝你為我費心。”

楚月凝,“嗯?”

他隨即反應過來是因著氣囊的事,輕笑著,“只不過是順手為之,你不必太放在心裏。”

顧硯沉默片刻,“嗯。”

可是怎麽可能呢。

他自六歲修煉至今,不論是自身的修煉也好,還是進落日山脈、各種小秘境裏闖蕩尋寶,身側都沒有這麽個人在。似乎不管他遇到什麽問題,都不用太過懼怕擔心,因為總會有人能想出辦法來,來教他、指導他該如何解決困境。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不論他想要什麽,都得自己動手拼命的去掙去搶。

運氣好時,他總能很快的找到辦法。運氣不好的時候,不得其法,就只能撞得頭破血流。

走很多的彎路,才能摸索出究竟該如何做。

從來沒有人……

會像楚月凝這般,將他的困境看在眼裏。會因為他水性不佳,提前幫他準備下水用的氣囊。

甚至不惜為此去獵殺大魚,還因此受傷。

就像那日的楓林之行。

從來沒有人,會因為不願意讓他受傷,而拿自己的血將他渾身都染紅。

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不將其放在心上?

他做不到。

顧硯把桌子擺好,繼續穿那串最後的珍珠。

就著頭頂的月光,他兩相伴忙到夜半。

終於顧硯將最後顆珍珠縫好在衣角,展開那件堪稱珠光寶氣、異常華麗的衣服,讓楚月凝試了尺寸,正好合適。楚月凝也將氣囊完全炮制好了,裝滿後讓顧硯憋了會氣,再試著從裏頭吸了口氣。

顧硯試了試,笑著點頭,“確實能用!”

除了略帶腥味外,跟正常呼吸沒什麽區別。

兩人互相看了眼,神色都有些如釋重負。

此時已經夜半,頭頂銀月高掛,繁星漫天。

寬闊的海面有微風刮過,吹起層層疊疊的深藍水紋,被推到他們所在的石壁前,擊打出清脆悅耳的“啪、啪”聲響,並不會顯得聲音嘈雜。

反而如同玉石相擊,令人聞之心寬。

月光將地面照得亮如白晝,兩人都不困。

楚月凝面沖著緩緩流淌的海水看了會兒,也不知突然從哪來的興致。

轉過頭問他,“你想不想喝酒。”

顧硯笑著點頭,“想!”

如此月色,如此美景,實在不宜辜負。

於是兩人就各自將手邊的東西收拾好,進屋找出那壇專為吃螃蟹買的酒。

拿兩個陶碗裝滿了,坐在門口吹風。

“這壇酒,原是為了吃螃蟹買的。”

誰知他們那日自鎮上回來後,白日裏楚月凝忙著打漁湊貢品,他忙著給海神爺爺繡衣服,晚上兩人還得坐在門口借著月光打磨、穿各種裝飾用的珠子,忙得不可開交,睡覺的時間都很少,壓根沒有吃螃蟹的閑情逸致,那壺酒也就沒打開來。

直到今晚大功告成,能稍微松口氣。

顧硯淺淺的抿了口。

這酒的口感並不火辣,反而很是淳厚柔和,帶著點甜津津的味道。

他甚是喜歡,咕嘟、咕嘟連著喝了半碗。

見他喜歡,楚月凝也不跟他搶。

這個幻境尤其厲害,居然能甄別進秘境的人本身修為,對菜下碟,不僅將金丹修為的顧硯禁錮在個“不喜勞作、手無縛雞之力”的海華身上,對其神識記憶的侵蝕更是從未停止過。以至於顧硯根本不能靠裝作海華,瞞過幻境對他意識的窺探。

何況顧硯在繡的東西,本就極為危險。

他很多次看顧硯繡著繡著紋樣,眼神就會出現片刻懵懂,似是在想自己在做什麽,下一步該怎麽做。被幻境賦予的“海華的意識”,從未停止過與他爭這個身體的使用權,每次顧硯都會輕描淡寫的將繡花針紮進指尖,利用十指的疼痛回神。

但他越抵抗,幻境就會越變本加厲。

偏他還不能不抵抗。——這是個極為惡劣的循環,是顧硯自身與幻境的對抗,沒人能幫到他。

這些時日,表面看是早出晚歸、冒著風浪捕魚的他更辛苦危險。

但楚月凝心裏在清楚不過。

光是繡這件異常精致復雜的衣裳,顧硯的心血都快要耗盡了,每根手指都紮滿了細密的針眼。

而這其中,有多半原因是他的手筆。

拎著就酒壺給他將碗倒滿,低聲笑著,“待咱們出了秘境,我帶你回溧洋吃螃蟹。”給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