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以金抵命

“小小姐睡得真香。”

“是呀,鬧了這麽大一場,又是風又是雨的,外面亂糟糟,小小姐睡得安穩如山,長大了肯定也和咱們少夫人一樣穩重氣派。”

桃鳶與陸漾自去查案子,寒蟬堆雪與蘇女醫守在外屋,裏屋睡著老夫人和她的寶貝曾孫。

天幕一點點暗沉下來。

鎮偱司徹夜辦案,從偽造的馬車入手,找到那工匠時為賊子仿造馬車的老木匠已經橫死家中,諸人曉得是在徹查‘丟嬰案’,倒比平時熱絡幾分。

陸家在民間聲望極好,有更多人的好意支撐,案子很快有了全新進展。

這世上凡發生之事總有痕跡,哪怕當時不覺,找到能將所有串聯起來的線,真相就能浮出水面。

再則有皇後娘娘盯著,三法司不敢慢待,積極配合鎮偱司不斷推進。

天色濃沉,風雨呼嘯,世家這一晚同樣不好過。

陸漾給出最晚期限容他們自查,桃毓回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調查所有人今日的行蹤,不光他一家,宋家、謝家、薛家,許多家齊齊動起來。

魯陽公府,年邁的魯陽公臉色疲憊:“你們都下去。”

滿屋子只剩下可交心的父子。

薛大郎作為承爵的嫡長子,行事穩重,不愛與人結怨,最難能可貴的是此人有一顆公義之心,正因秉持公義,幼弟死在桃鳶劍下他雖有痛惜,但更惋惜的卻是未曾好好盡長兄之責,若他狠心管教四郎,也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

至於薛二郎,二郎乃庶子,與大郎、三郎、四郎是同父異母所生,素喜山水,得過且過。

以他的性子不至於為了四郎做出擄人幼女之行徑。

魯陽公眉目沉沉,目光放在似有心虛的薛三郎身上。

今日陸漾快要將這洛陽城掀翻天都不見陛下有何斥責,擺明了是心向陸家。

退回多少年薛家還能在李氏面前博得厚恩,今時不同以往,李諶鐵了心和世家掰一掰手腕。

“三郎。”

薛三郎膝蓋發軟:“爹爹。”

“我只問你一句,是不是你?”

“孩兒沒有!”

“事到如今,你還敢說謊?!”魯陽公怒拍桌子。

薛大公子為弟弟辯白道:“爹,如何就斷定是三弟所為?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是啊爹,陸家冤枉人,咱們可不能冤枉自家人。”薛二公子道。

“冤枉?”魯陽公越想越氣,尤其想到風雨天鬧出來的亂子,其他幾家隱隱將他看作‘始作俑者’的眼神,火氣蹭蹭往上冒:“你說你今日與宋二公子出門打獵,你還想騙我?你根本沒和他打獵,你們是狼狽為奸,彼此勾結!”

訓斥的話一句重過一句,薛三郎心有不服:“是!是我做得又怎樣?桃鳶那個毒婦斬殺四弟,爹不為自己的親兒子討回公道,還要訓斥於我?四郎泉下有知定會傷心不已!

“這個家裏,只有我還想著他,念著他,當日公堂上我都說了以金抵命,四郎殺的是庶民,一介庶民,死就死了,哪用得到以命償命的地步?我就是要讓桃鳶嘗嘗失去至親的痛!”

“那她嘗到了嗎?”魯陽公惱他沉不住氣。

薛大公子怒道:“三弟,你糊塗!”

薛二公子忍著打呵欠的沖動,淡淡道:“三弟,鎮偱司遲早會查到你。”

現在整座洛陽都盯著這案子,陸家的奶娃娃找回來了,但事情還不算完,陸漾這次冒著得罪眾人的風險,哪會輕拿輕放?

“都怪宋二!”薛三郎咬牙:“要不是他跑來阻止,我早宰了那小野種!”

魯陽公沉沉嘆氣:“那也是宋二將孩子還回去的?”

“對。宋二顧忌他家侄子性命,死活不允許我傷害那野種,我沒法子,正趕上陸漾來咱家搜查,我只能提前開放密道讓宋二帶著孩子走。”

“幸虧你將人放走了。”薛二公子無精打采道:“若是被人逮個‘人贓並獲’,咱們魯陽公府跳進黃河都說不清。”

道理如此,薛三郎並不開口狡辯。

魯陽公端起手邊茶水,涼聲道:“負責仿造陸氏馬車的老木匠已經死了,你要記住,無論誰問起,孩子都不是你抱走的。”

得知老木匠已死,薛三郎松了口氣:“爹爹的意思是……”

“你與宋二,誰是主謀。”

“自然是孩兒。”

“宋家不會承認做下此事,稍後爹為你找一替罪鬼,這事就此了了。”

陸家若要說法,他給說法,但要抓他孩兒,這是萬萬不行的。

“爹,此事——”

“大哥,難道你要看我也死在桃鳶劍下?”

一頭是公義,一頭是親弟弟的性命,薛大公子良心受到譴責:“爹,這太草率了。”

“無需再議,此事就這麽定了。”

“爹——”

“夠了!”魯陽公不滿道:“別人不死,死的就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你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