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名利之間

“少主?少主?”

模模糊糊的聲音灌入耳膜,如清風吹散和軟的春,婉竹屈膝跪在榻前,看著少主睫毛顫顫隱有醒來的預兆,聲音放緩:“少主,該起床了。”

陸漾不得不睜開桃花瀲灩的眸,俏臉緋紅,一眼看得婢女們失了魂。

短暫的迷茫過後她撐著雙臂坐起身,婉竹急忙拿來隱囊墊在她後背,方便她靠得更舒服。

另一婢女捧著茶盅上前,伺候少主漱口。

半宿的癡纏夢,陸漾喉嚨幹渴,唇齒埋著惹人臉紅心跳的沙啞,唇瓣沾了水,水色與唇色相得益彰,襯著那張剛從情。欲裏消停下來的臉龐格外清柔。

陸小少主生來一副具有欺騙性的柔弱相,茶盅放回托盤,又有婢子端來一盆鮮牛奶放在她腳下。

陸漾小腿瘦白,褲管自然垂落勾出好看的形,她擡手打哈欠,倦色掛眉梢。

梅貞不言不語抱著她的腳放進裝滿牛奶的木盆,牛奶泛起一股奶香,沒入陸小少主玉白的足。

以牛奶足浴不僅能緩解足部疲勞,還能養護肌膚。長年累月的滋潤,陸漾的腳和手一樣柔滑漂亮。

外人引以為豪奢的舉動落在陸漾這兒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她是真正金尊玉貴裏養出來的鳳凰,難得沒養得嬌氣,打這點就看得出來老夫人在教養兒孫上甚是用心。

梅貞、秀蘭、婉竹、菊霜,四人是少主屋裏的一等婢,有一等自然有二等、三等,林林總總算下來院裏少說三四十號人,不論她們對陸漾抱著怎樣的想法,能教老夫人放心她們守在這院,起碼忠誠。

陸漾看了眼天色:“外面出何事了?”

婉竹輕聲道:“老夫人在責罰陸管事他們。”

偏院,管家手持軟鞭一鞭又一鞭地打在家生子的脊背,打得衣衫破裂映出血痕。

圓臉管事跪在地上。

太陽初升,老夫人輕掀茶蓋:“我打你,你可怨?”

一語嚇得一群人蒼白了臉。

陸茂只覺老夫人這話比鞭子抽在身上、鹽撒在傷口更疼,他額頭頂著汗:“我們的命都是陸家給的,沒護好少主,我等有罪,豈能有怨?”

“好,看來你們還是知事理的。”老夫人垂下眸子,管家軟鞭高高揚起。

拿著陸家豐厚的薪酬,大難臨頭竟弄丟了主子,少主仁厚不與之計較,老夫人卻遠不是不計較的人。

陸漾是她的嫡孫,是陸家的現在和未來,誰動陸家,那簡直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

於情於理陸茂一行人都是天大的失職。既然失職,就要罰。

“這樣啊……”陸漾輕嘆:“那就罰罷。”

梅貞聞言撩起眼皮看她:“少主不去攔了?”

“原本是想攔的,但想了想,不該攔。”

“怎麽個不該攔?”

屋子裏的婢子七嘴八舌完全是看主子好脾氣,陸漾笑了笑。

四婢面面相覷,梅貞纖長的十指探進牛奶為她按摩腳底穴位,秀蘭抱了沒睡醒的貓兒來取樂,婉竹變著花樣配合,菊霜是四人裏面年紀最小的,剛滿十七,跳到少主床上為她揉捏肩膀。

被伺候舒服了,陸漾摸了把貓頭,吐字清潤:“沒規矩不成方圓,祖母有祖母的法度,於她而言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我不僅僅是她的親人,還承接陸家今後的運數命脈。

“我不通武藝,自然需要底下人盡心,底下人不盡心,鞭子落在他們身上,若是喊冤,便是不明情理了。”

她不能有失。

退一萬步想,假使那個老婆婆沒將她扔進破廟而是一刀了結她,祖母該如何?陸家該如何?依附陸家存活的大大小小商戶又該如何?

總要有人平息祖母的後怕和怒火。

也總要有人震一震那些人懶散的心神和筋骨。

陸漾心眼裏明白,估算著時辰動動腳趾,梅貞取來軟巾細致地為她擦幹腳。

四婢守在凈房外等著少主沐浴出來。

沾了春。液的小褲被扔進裝臟衣服的竹簍,偷偷羞赧一會,陸小少主邁入浴池。

兩刻鐘後,婢子們看到的是一身清爽、風致絕佳的女郎。

“走罷。”

陸漾率先出門。

可以罰,不能罰得太過。

祖母唱黑臉,她若不出面唱白臉,也太辜負老人家心意了。

陸少主一露面儼然成了陸茂等人的救星。

老夫人眼神嗔怪,算是給孫兒面子,遞了眼色過去管家客客氣氣收好軟鞭。

這頓打她希望陸家所有人都記在腦子裏,刻在心上。

陸家給他們安身之所,賜他們衣食無憂,每個為陸家賣命的人不僅他們個人,連同他們祖祖輩輩甚而沒出生的子孫都在陸家蔭蔽之下。

陸家拿出了誠意,他們就得用一腔熱血,必要之時更得用性命護得她寶貝鳳凰蛋無恙。

“陸叔,起來罷。”

陸漾親自將人攙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