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3/4頁)

她忙搖了搖頭,“沒什麽,你忙你的去吧,只是不要喝得過了,酒醉傷身。”

他和軟地應了,從房裏退出來,經過窗前還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見他的新娘子安然在床上坐著,這才腳步輕快往前院去了。

一時上房安靜下來,明妝捏了捏肩,讓烹霜替她將頭上的花釵摘下來。那些赤金打造的發飾很重,幾乎壓短了她的脖子,一樣樣收進鋪著紅綢的托盤裏,真是滿滿當當,像琳瑯的首飾鋪子。

煎雪打了水來給她擦臉,把那一層層的鉛粉都卸了,燈下還原出一張素面,那才是本真的小娘子。午盞說:“大紅大綠,把人都打扮老了,還是這樣好看,幹幹凈凈的,看著爽利。”

商媽媽嗤笑,“今日是要緊的喜日子,不這麽打扮,不夠喜氣,你小孩兒家,懂什麽!”說著踅身到箱籠前,掀開蓋子,把那壓箱底的寶貝安置進了最深處。

因先前撒帳,滿床的花生、棗兒還有銅錢,烹霜和煎雪拿撣子小心翼翼全撣進笸籮裏,又重新將床榻歸置了一遍。回身看,見商媽媽把一塊巾帕掖進枕頭底下,兩個女使交換了下眼色,捂著嘴笑得竊竊。

明妝老大的不好意思,紅著臉說:“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趙嬤嬤搬來一個小小的食案,放在床榻前的席墊上,一面揶揄那兩個,“等你們再大一些,讓小娘子給你們找個好門戶,看你們還笑不笑!”一面招呼小娘子來用吃的。

平常姑娘出閣,為了免於如廁,常是一餓一整日不給吃喝,對於明妝來說等同於酷刑。現在大禮行完了,總算可以好好吃上幾口了,像寶階糕和如意裹蒸茭粽,只有大喜的日子圖好彩頭,才現做出來貢在案上。趙嬤嬤知道她早就盯上了那兩樣糕點,早早讓廚上熱了送進來,反正沒有外人,容她盤腿在席墊上坐下,點心就著飲子,暢快地把自己吃了個滿飽。

慢慢地,夜深了,側耳聽外面,照舊人聲喧嘩。商媽媽說賓客很多,家裏擺了三十張席面還是坐不下,又在潘樓另加了十桌,李判在家敬完賓朋,還得上潘樓招呼一圈,所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怕要忙到很晚。

明妝想了想,讓人給他預備溫水和換洗的衣裳,不過因等得太久,她坐在那裏直犯困,最後招架不住了,耷拉著眼皮說:“我合一會兒眼,等李判回來叫醒我。”

可是她所謂的叫醒,實在從來沒有成功過,起先是倚著床架子打瞌睡,後來嫌坐著不舒服,忍不住躺下了。只是躺得不那麽安穩,還拘束著,挨著床沿那窄窄的一溜,睡得很克制。

更漏滴答,將到子時前後,院門上終於傳來腳步聲,候在廊下的商媽媽忙看過去,原以為李判今日少不得要被人灌酒,不喝得醉醺醺回來就是好的了,沒想到人進了門,還是清清朗朗的樣子。見商媽媽要進去通傳,忙擺手把人叫住了,自己先去廂房洗漱,換了身幹凈的衣裳,才悄悄進了婚房。

新郎官回來了,房裏伺候的人都退了出來,趙嬤嬤暗暗招手,把人都領到院外,接下來是他們小夫妻的洞房花燭夜,她們這些陪房功成身退,可以到後院入席,補上先前虧空的喜宴了。

燈火昏昏,人影漫過直欞窗,投在錦繡堆砌的床榻上。小小的姑娘蜷縮著,睡得小心翼翼模樣。他走過去,放輕手腳托住她,微微將她往裏面移了移,她察覺了,嘟囔了句:“李判回來了嗎?”睜開眼看見他的臉,微微怔愣了下。

待要坐起身,可惜他不讓,只說:“接著睡,不必起來了。”

可是說睡,哪裏還睡得著。她看他躺下來,側過身子面對她,燈火照不見他的臉,但他眼裏依然有光,輕聲說:“娘子,我以前做過這樣的夢,夢見和你在一張床上躺著,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心裏很喜歡,很喜歡……”

他喚她娘子,喚得溫存又自然,明妝有些羞赧,但心裏是滿足的。

靠過去一點,她拉拉他的手問:“這算得償所願了,是麽?”

他說是,學她的樣子挪挪身子,兩個人原本就離得不遠,你靠一點我靠一點,不知不覺便緊貼了。

這可是洞房花燭夜呢,內外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們倆。雖然之前耳鬢廝磨過,但與現在大不一樣,彼此心跳如雷,彼此小鹿亂撞。還是他更勇敢些,攬她枕在他臂彎,這樣更便利,便於他低頭親吻她,從眉間到唇瓣。

香香的般般,軟軟的新娘,他愛不釋手,唏噓著:“我何德何能,今日娶你。”

她的手搭在他肩背,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我也覺得嫁你不真實,以前的李判就像我的長輩,你不知道,我如今有種褻瀆了長輩的感覺,又背德,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