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妝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這一望真有些吃驚,原來燈火輝煌處站的正是翼國公,他身邊的女孩兒不是別人,是嘉國公愛女, 應寶玥。

遇上了, 好像有點尷尬,畢竟年三十還上湯府托付, 求幹娘入禁中和張淑儀說合呢, 沒想到轉天就和應寶玥逛起了瓦市。

明妝忙把腦袋縮回去, 午盞則一臉震驚, 喃喃自語著:“這翼國公,真是左右逢源啊。”話才說完,被明妝一把拽了回來。

可是猶自不平,憤懣道:“昨日不還和小娘子一起觀燈呢嗎,怎麽今日和應家小娘子混跡在一起了?”

明妝臊眉耷眼道:“別說了, 就當沒看見吧, 快回去。”

可鶴卿不幹, “今日一過, 明日他還當無事發生,照樣登你的門, 打算向你求親。這種人的嘴臉須得當場揭穿,反正我看你也不是能將就的人。”嘴裏說著, 已經策馬往燈潮處走去。到了近前瀟灑地翻身下馬, 笑著叫了聲公爺, “這麽巧, 竟在這裏遇上了。”

掛在翼國公胳膊上的應寶玥見有人來, 才不情不願地松開了手, 不過樞密使公子全不在她眼裏,她顯得有些不耐煩,微捺著唇角,抿了抿鬢邊的發。

翼國公這算是找到了救星,好不容易能從應寶玥的魔爪底下脫身,簡直萬分慶幸。他很感激有人替他解圍,因此也格外熱絡,暗舒了口氣,牽牽袖子道:“鶴卿,你也來賞燈麽?”

鶴卿沒打算讓他和稀泥,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往後指了指,“我奉母親之命,送明妹妹回家。”說著嬉皮笑臉地“嘿”了聲,“我險些忘了,你們也認識。”

翼國公的臉忽地便漲紅了,倉惶望向不遠處的馬車,訝然道:“易娘子在車上?“

一直遠遠觀察著鶴卿一舉一動的明妝沒有辦法,只得從馬車上下來,因不往心裏去,情緒便沒有什麽波動,依舊可以掛著得體的笑,朝翼國公褔了福身。

簡直五雷轟頂,翼國公心裏慌起來,那目光也不由遊移,暗暗瞥了下應寶玥,唯恐剛才她的舉動落了明妝的眼,自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如今只求老天開眼,讓應寶玥啞了吧,別叫她再開口了,但怕什麽來什麽,應寶玥非但沒啞,還聲線宏亮,爽快地喚了聲易妹妹,“上回梅園一別,再沒見過妹妹,沒想到新年頭一日便遇上了。”

明妝說是啊,“我從幹娘家吃過了飯回來,恰巧路上碰上了阿姐。今日的燈會和昨日一樣熱鬧,我看街邊上的小食也比昨日多呢。”

應寶玥一笑,話中有話,“昨日是除舊,今日是迎新,今日的兆頭更好。這樣的好日子,妹妹怎麽不出來逛逛,居然安於在家吃飯?”

翼國公臉上五顏六色,那難堪之情簡直要流淌下來。她是從湯府回來,湯夫人應當把他昨日到訪的事告訴她了,一面打算提親,一面又讓她撞見自己和別的姑娘在一起,恐怕會讓她誤會他是個流連花叢的老手,連他的心,也變得可疑且不純粹起來。

他急於辯解,好不容易插上了話,對明妝道:“我出來遊玩,也是半道上碰見了應娘子……”

應寶玥眉眼黯了黯,轉頭沖他一嗔,“五哥是在有意向易娘子解釋嗎?是不是半道上碰見的,很重要嗎?”

這下翼國公下不來台了,明妝頗為復雜地望了他一眼,很快便又一笑,裹了裹鬥篷道:“天怪冷的,我就少陪了,公爺和阿姐玩得盡興,只是也要保暖才好。”說罷又欠了欠身,被午盞攙著回車上去了。

翼國公站在那裏,無端有種大勢已去的預感,他想喚明妝一聲,甚至想送她回家,可待要上前,又被應寶玥拽住了。

鶴卿看在眼裏,寥寥扯了下唇角,也不多言,朝翼國公一拱手,上馬拔轉韁繩,護送易園的馬車離開了。

翼國公失魂落魄,簡直有些想不明白一切是怎麽發生的,為什麽應寶玥會纏上他的胳膊,為什麽恰好讓明妝撞見。千恨萬恨,恨自己面嫩心軟,原本應該狠狠拒絕糾纏才對,結果推了幾次沒能成功,就勉為其難了。

一旁的應寶玥明知故問,“五哥怎麽了?見了易娘子,怎麽就變成這副模樣?剛才不是還挺高興嗎,是易娘子掃了五哥的興?”

翼國公對她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做法很是憤憤,她又想伸手來夠他,被他板著臉拍開了。

“應娘子自重吧,大庭廣眾之下有礙觀瞻,不單是易娘子見了要誤會,若是半路上遇見朝中官員,宣揚起來也不好聽。”

應寶玥愕然,“我一直以為五哥灑脫,沒想到也這樣守舊?我和五哥自小認識,我一直拿你當哥哥一樣看待,沒想到五哥竟覺得我不莊重嗎?”

莊不莊重,其實各自心裏都知道,只不過讀書人習慣給人留臉面,她問得出口,他卻不好意思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