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頁)

那日以後,蘭燭比之前好了一些。

江昱成為了分散她注意力,特地把她往常在小閣樓芭蕉下研制香料的桌子搬到了屋子外面的院子下。

芭蕉已謝,銀杏全落。

他先是坐在那銀杏葉下仿古的木質紋理長桌上,幫她隔水煮著玫瑰花瓣,擡頭見她托著腮,只知道呆地看著桌面上的掉落的一片玫瑰,他出聲到,“阿燭,你幫我看看,這樣的溫度,合不合適"

蘭燭這才挑眉緩緩地看了一眼,她見著玻璃器皿裏玫瑰隨著水液翻騰,她回到∶ “再過五分鐘,這水就可以了。”

“那你能幫我搗碎這風信子嗎”

江昱成將一個玉石研缽遞給她,帶點央求地看著她,“我第一次做,手忙腳亂。”

蘭燭移開托著腮幫子的手,接過江昱成遞過來的研缽,一下一下地重復著,搗鼓、碾碎……

“你留下的熏香, 要用完了。”江昱成關了火, 來到蘭燭身後, 見她有氣無力, 玉石研缽裏藍紫色的花葉紛飛,落了滿地的紫碎,他抓過她的手,穩住她的動作,“再做一些給我,好不好”

屋內的一角,幽幽地點著春日來信。

那樣的味道,讓人心安,讓人沉醉,讓人忘記世界繁雜和熙攘,只聽到風過葉留下的沙沙聲。

蘭燭擡眼,眼神最先掃過他的眉眼,那眉眼有一瞬間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她從前從這雙眼睛裏看到的,更多的是他眼裏幽深的黑色,本該如水一樣清澈的瞳孔裏布滿了沼澤裏的淤泥,是不帶任何鄙夷的,天然的高高在上。

如今他的眼裏,什麽都沒有了,好看的古典桃花眼就只是一雙桃花眼而已,褪去了所有警惕和偽裝。

她再往下看去,發現他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她的手,看到他掌心完全地包攏著自己,蘭燭才感受到從他掌心裏蔓延過來的溫度。

他從前,分明周身冰涼。

溫度由她指腹的神經傳遞到她的心臟,她全身上下的靜脈上像是鋪好了燃料,小火苗引起漫天大火,像是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燒個透。

一瞬間,往事在大火蔓延中重重上演,她看到記憶裏的江昱成背過身去,淡淡地說到“我身不由己”。

蘭燭下意識地掙脫他的手,縮了回去。她退半步的動作像是傷害到了他。

江昱成有片刻的發愣,手指動了動,終於是沒有再擡起來,也沒有再握她的手了,“抱歉。”蘭燭搖搖頭,抓過玉石搗藥棒,依舊研磨起來。

江昱成岔開了話題“去年你釀的荔枝酒,算起日子,也到了開封的時候。”

蘭燭眼底難以捕捉到的一道微光浮現。

那微光即將消散之際,江昱成起身,問她,“阿燭,釀酒我不懂,我怕開封的時候,散了酒香,你可以,與我一起去嗎”

蘭燭擡頭,他一直看著她,在等她的準許。

她也起身,站到江昱成身邊,江昱成伸手替她摘了頭發上落下的紅葉,帶她去了後院。

土壇啟封,酒香四溢。

淡金色荔枝酒落在白玉青瓷碗裏,一瞬間整個院子,甜膩的酒香四溢。

蘭燭雖不言不語,但是江昱成從她的眼神裏,還是看到了微少的悸動,她盯著那酒壇子,很明顯,是饞了。

江昱成不由地嘴角一彎,心頭一暢,“阿燭,你記得這荔枝嗎?”蘭燭沒回答,盯著碗。

"你說這是嶺南的白糖罌,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說的就是這個。"“你說貴妃醉酒,醉的就是這荔枝酒。”

“你做好了,我便日日讓人看著,真怕你偷喝,演貴妃醉酒的時候,真的醉倒在台上。”他開著她的玩笑。

”台上哪能真喝酒。”蘭燭小聲地頂了一句。

"一年多了,想來也應該成了,嘗嘗味道。" 他舀好一碗, 遞了過去。蘭燭接過碗, 抿了一口, 酒入喉頭後, 她的眼睛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眯了起來。

江昱成知道,她這是享受的表情。

果然,她的心情似是變好了,眼睛依舊彎著,擡頭望著他,“江昱成,好喝唉。”“嗯、”他嗓間低低地帶著笑回應她。

他也倒了一盞。

只是這酒還未入喉,就被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侵擾。

外面像是來了幾個人,先傳入耳的,是林伯手下的人的勸阻聲,“費老,二爺不見客。”

“不見客? 好啊,免崽子。在裏面當縮頭烏龜是嗎?”外面的聲音像是一個五六十歲的人在說話, “他江昱成以為把浮京閣的大門一鎖,就可以什麽都不管了是吧! 我告訴你江昱成, 你就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你驕傲自負,任意妄為,趙家這麽大的肥油田不要,如今出了事,你不想服軟,就連江家同條船上的人都不保,你真讓我們這些為了江家賣了一輩子命的人寒心!我費老今天哪怕是一頭撞死在浮京閣的大門面前,我也要問你們江家祖孫二人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