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瞎嗑

傍晚的風拂過紗簾, 吹出很輕的抖動聲,光束隨著窗簾褶皺變換出不同的形狀,空氣裏漂浮著細微的粉塵。

像是嗆進了一點點,她鼻尖發癢。

有種想打噴嚏的錯覺。

簡桃擡頭, 謝行川正坐在她對面床沿, 折斷碘伏棉簽, 給她被磨到的傷口處消毒。

他穿的是純黑的褲子,她的腳掌踩在他大腿上時, 有很清晰的色調對比,腳下壓出起伏深淺的紋理。

他好像不管認不認真都是那幅提不起什麽勁兒的表情,所以也看不出情緒狀態,簡桃搞不懂這突如其來的溫情從何而來,如果不是不可能, 她都要懷疑謝行川是不是喜歡她了。

——但這個念頭甫冒出的第一秒, 就被她覺得驚悚地掐斷。

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人包括她自己, 都覺得謝行川能和任何人相配,除了她。

她路過草叢看到受傷的小貓也想給它包紮, 或許這些動作本質上並沒有不同。

她現在還是謝行川的妻子, 是跟他一起旅遊了二十多天的同伴, 激發他一點惻隱之心, 再正常不過了……吧?

這麽想著, 對面的男人開口。

他唇角向旁牽了下, 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不爽:“美人魚剛換的腿都沒你這麽多傷口。”

“……”

“也就六個, ”她撇了下嘴,勾起腳尖看了看, 不滿道,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難。”

對面的男人握住她腳踝, 從善如流跟道:“我這張嘴除了接吻就是氣人,沒別的功能。”

她哂笑一聲,脫口而出:“那你嘴今天挺忙的,接吻和氣人都幹了。”

……

氣氛有片刻的偏離,謝行川擡眼看她。

她手指抵進柔軟床榻中,本能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但仔細一想,說的其實也沒錯不是嗎?

怪異的、如坐針氈的,身上像有小蟲在爬的感覺,不知從何而來。

終於,謝行川收回視線,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裏:“明天徒步冰川,穿運動鞋。”

她歇了口氣,這才回:“我當然知道,我又不傻。”

男人走到門口,似乎又想起什麽,轉頭。

簡桃看向床頭的藥膏:“剩下的我自己抹就行。”

他點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他離開,簡桃還有點發怵,自我思考著她怎麽會說那句話?萬一謝行川不是在關心她的上藥呢?

不過他也沒反駁就走了,那證明應該——

等等,簡桃驀然擡頭,看向門口。

他怎麽從正門出去了??

剛不是從窗台進來的嗎?

不知道攝像機拍到沒有,不過一期節目要播出好幾天的內容,這種片段節目組應該不會放進正片裏,謝行川應該也會記得和他們說吧。

這麽想著,簡桃偷了個懶,沒再跟他確認,拿起一旁的藥膏。

這少爺真是敗家,同樣功能的買了三支,跟她快癱瘓了似的。

塗好藥,修整一晚,第二天一早,簡桃起床,準備前往徒步冰川。

差不多是旅行的最後一個項目了,大家都挺重視,吃完早餐後,簡桃回到房間內,打算挑一對漂亮的耳飾。

她帶了個四四方方的絨布首飾盒,裝了不少耳飾、項鏈、手鏈,正在裏面挑挑揀揀。

瀟瀟偶然路過看了一眼,語帶驚訝地湊近:“小桃姐,跟你比起來我是真糙啊,一對耳環從頭戴到尾。”

簡桃:“那你想換換嗎?”

“可以啊,我能選嗎?”

說到這兒簡桃才想起,首飾盒最底下,好像壓著她和謝行川的婚戒。

放這兒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完全是來旅遊之前就一直壓在底下,而她一般習慣把貴重物品放在常用的地方,不至於會遺落。

那個婚戒雖然沒戴過幾次,但看成色也知道價格不菲。

那會兒倒是沒想到,有天要把首飾盒遞給別人選。

簡桃想了想,說:“可以選,我檢查一下給你。”

飛行嘉賓段浮還站在門口,似乎對他們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很好奇,簡桃將戒指推到他們視線盲區,然後套在大拇指上,捏進掌心裏,這才把盒子遞了出去。

攝像機和段浮專心看瀟瀟選東西時,簡桃也順手把戒指裝進了外套口袋。

新西蘭的夏天也有冰川,溫度不會太低,但也沒有城區那麽暖和。

十幾度的氣溫,外套還是要穿的。

到了庫克山,他們先是和導遊、安全員匯合,這才穿上專業的冰爪鞋,用來在冰川上行走。

直升機起飛,嗡鳴聲響在耳畔,不過多時,他們降落在冰面之上。

打開艙門,簡桃第一個下去。

落地的真實感並不強烈,像是帶著某種不可思議的眩暈,映入眼簾的並非常見的白與藍,而是帶著些藍綠的冰川與冰洞,掠過鼻尖的風帶了些冰冷的余味,踩到地面時,能聽到很輕的哢吱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