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內疚(第3/4頁)
林雪皎發出了一聲含糊的聲響,零零碎碎的,淹沒在了唇間。
周獨寒的眉心微微一擰:“也不知我做錯了什麽,小師叔竟然將我當成了壞人,我真當是萬死莫贖。”
林雪皎的嘴唇動了動:“你、你……”
他想要把剛才的“罪行”復述一邊,但仔細一想,卻也找不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什麽寬衣梳頭,什麽跪地穿靴,都是他曾經親口說的,用來羞辱周獨寒的。
如今周獨寒真的按他的話來做事,也算不得冒犯。
若是細細計較下來,是他先做了壞事。
半夜潛入別人的房間,還想要偷東西。
他是小偷。
他才是壞人。
林雪皎眼中的茫然退去,漸漸地變成了心虛與愧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在周獨寒的眼中,林雪皎的眼睛澄澈,如同一眼就望到底的溪流湖泊,一下就看穿了心中所想。
他也毫不意外,順著說道:“說起來,還是小師叔先闖入我的房間的。”他湊上前去,“按律,應當把小師叔送去宗門戒律處才是。”
——這當然是周獨寒瞎說的。
上清宗確實清規戒律繁多,對於偷盜之事幾乎是下了重刑。
可……小師叔的身份放在這裏,這般的貴重,而他只是外門雜役,就算是去了戒律堂,也沒有人會當一回事。
但偏偏林雪皎就真的信了。
不僅信了,還慌張了起來,眼睫飛快地閃動,像是在找合適的說辭。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拽住了衣角,哀求道:“別、別說,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周獨寒皺眉拽下了林雪皎的手,一副保持距離的模樣,生疏而恭敬道:“小師叔怎麽會錯呢?”他悵然道,“錯得應該是我,竟敢肖想成為內門弟子,想來也是,我這般低賤的雜役,又怎麽能配進內門呢?也只能如小師叔所說,這輩子就當個奴仆了。”
越是說的輕松,林雪皎就越是愧疚,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了。
周獨寒重重嘆了一口氣,失望道:“若是小師叔也不讓我侍奉,這裏就沒我的容身之處了,我也只好被趕出去——”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林雪皎一下子就急了,連聲解釋道:“我沒有不讓你侍奉,我沒有的。”
周獨寒的眼瞳微微一轉,盯著面前的少年:“是嗎?”
林雪皎:“我只是……”
只是太害怕了。
在目光注視下,似乎明白了什麽,慢慢、慢慢地掀開了被子,將腳從中伸了出來。
在月光下,每一個指甲蓋都瑩潤可愛,尤其是大拇指,怯生生、不安地交纏在了一起。
他閉上了眼睛,緊張地眼睫一顫一顫的:“你、你侍奉我吧……”
林雪皎做好了準備。
無論是寬衣梳頭,還是跪地穿靴,亦或是對他做些什麽……都可以的。
要是因為這件事而被趕出宗門,他會內疚死的。
只是做好了準備,依舊緊緊地咬住了唇角,連帶著脖頸也繃緊了起來,鼻尖更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等待了片刻。
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只是一雙手掌覆蓋在了腳背上,青年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輕淡道:“夜已深了,想來是要休息了,小師叔還要寬衣嗎?”
林雪皎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了,連連搖頭:“不用了。”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要安寢了,他立刻麻溜地躺平了下來,拉過了被子,整個人都縮在了
周獨寒失笑,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又掖好。
在這個過程中,林雪皎都一直乖巧地一動不動,還主動往被子裏縮了縮。
木板床是這般的狹小,林雪皎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周獨寒身上的氣息。
濃郁的、燙人的。
他的腳趾蜷縮了起來,怎麽也睡不安穩,但又偏偏不敢動,只直挺挺地躺著。
周獨寒像是察覺到了這點不安,側身在旁,輕輕拍著,哼起了故鄉哄睡的歌謠。
歌謠輕緩,嗓音低啞。
緩緩引人進入了夢鄉。
今天又是爬下百丈天階,又是當了小賊,還哭了一陣,林雪皎早就筋疲力盡了。在哄睡下,眼皮一沉一沉的,倦意很快就湧了上來。
他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子。
不過轉瞬間,就已經將方才被逼到角落裏,嚇得要哭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凈,只迷迷糊糊地想:
周獨寒人真好。
我都把令牌給毀了,竟然一點都不生氣,還不告發我。
他不是壞人,我才是壞人,大壞人。
……
窗外。
夜色越發地深沉。
月色朦朧,驚起一陣寒鴉。
林雪皎睡了過去。
大概是之前哭了一通,眼尾還濕紅了一片,鼻尖皺起,時不時地發出聲聲呢喃。
夜色濕冷。
床板生硬,被子又太薄。
林雪皎覺得有些冷,拱了拱被子,不自覺地往熱源處靠近了一些,一直縮到了周獨寒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