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故地(第4/5頁)

說完他又朝神像看了一眼,也不等景瀾回答,便向著庭院深處走去。

待他離去後,景瀾才略微放松了些許。她走到台階下,經夜風一吹,才發現後背紗衣已然被冷汗浸濕。

她忽然想起國師方才所說的話,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陳帝既然不是為了長生術來的,那洛元秋的打算豈不是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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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元秋確實很迷茫。

她張大嘴仰頭看著月亮,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陳帝也頻頻擡頭看天,疑惑道:“你到底在看什麽?”

洛元秋不可思議道:“剛剛月光都掉下來了,碎成了許多片,你沒看見?”

陳帝道:“月光怎麽會掉下來,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孤不過是問了幾件與承天宗有關的事罷了,你不想說也用不著找這種借口。”

洛元秋有氣無力道:“我騙你做什麽,真掉下來了,和下雨一樣。”

她能感受到,陳帝看自己的眼光已經徹底變了,大約和尋常人看路邊的瘋子是一個樣子。

洛元秋本以為陳帝是為了長生不死的秘法而來,誰知問了幾句之後,他卻像突然對如何長生失去了興趣,開始問起了承天宗的事。

自師父曲善離世之後,應常懷便叛出了宗門。洛元秋不過是個外來客,如何會知道承天宗內部的情況,只得問一句答一句,勉強應付過去。

但陳帝顯然很不滿意,道:“你都已經不是承天宗弟子了,何必又遮遮掩掩?”

洛元秋按著額頭道:“我是真不知道。”

陳帝一臉懷疑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孤可不喜歡有人在孤面前說謊。”

洛元秋想了想,指著自己的頭一臉誠懇道:“先前我被承天宗的人追殺,不慎墜崖摔壞了腦子,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到現在也沒回想起幾件事。陛下與其問我,還不如抓個承天宗的門人回來拷問更快。”

陳帝聞言微微吃驚,繼而又笑道:“嗯,看你的樣子,的確像腦子不太好的人。”又說,“既然你已經離開啟國,不如入陳國,成為孤的子民,為孤王效力如何?入國不入教,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有孤為你說情,國師也不會勉強。”

洛元秋心想再過個十幾年天下都是陳國的領土,你又何必這麽著急,當即道:“這倒是可行,不過得等我將族人送回故土,返回以後再說。”

陳帝似乎沒想到她會答應的這麽快,頓了頓道:“何不勸說你的族人一起留下?”

“他們不會留在這裏的。”洛元秋道,“狐死首丘,葉落歸根,人總要回故鄉看一看的。”

陳帝道:“那地方不是都已經被海水給淹沒了嗎,這要怎麽看?”

洛元秋道:“只是被淹了,又不是沒了,跳進水裏遊下去看不就行了?”

“……”

“很有道理,”陳帝緩緩道,“孤王想再問問與承天宗有關的事,你總不會都忘的一幹二凈罷。”

洛元秋煩不勝煩,問:“陛下,你打過架沒有?”

陳帝:“打過,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洛元秋道:“以理服人太浪費時間,能動手就少動口,打就是了,何必找什麽理由呢?”

陳帝大約被這番話震驚了,半晌道:“……孤現在信你是摔壞了腦子了。宮中有醫官,要不要孤指兩個為你看看?”

洛元秋面無表情道:“治不好的,勞煩陛下操心。”

未過多時國師回來了,陳帝便起身道:“罷了,今夜就說到這裏。”

陳帝先一步離開院子,國師卻走到桌邊,洛元秋擡頭看了他一眼,頓感頭大:“還有什麽事?”

“應師真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國師說道,“日後做不成朋友,也莫要為敵才好。”

洛元秋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緒,再開口時,她再度感覺到那並非是自己在說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低沉的聲音隱藏著殺機,像在鞘中蓄勢待發的劍,鳴震不絕,“只要貴教不插手我的事,我也不會挑釁尋事,自然不會與貴教為敵。”

國師頷首:“這個當然,我已有安排,回頭趙郅靈自會向你交代。”

他離去後不久,寺廟中的火光終於熄滅了。夜下樹影搖曳,月色清涼,一切重歸於靜。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洛元秋怔愣了一會兒說:“糟了,我剛剛說了什麽?”

景瀾在她身後,雙手搭上她的肩膀道:“無論說了什麽,都無法改變注定的結局。”

洛元秋轉頭看向天邊:“我們說話的時候,我看到月光碎落了一地。”

景瀾低頭,嘴唇碰了碰她的鬢角,道:“我也看到了,我猜那一定是因果得證的證明。”

洛元秋問:“因果?”

“不錯,”景瀾說道,“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刨除瑣事,剩下的無非是幾件大事。正是這些事決定了之後的種種遭遇。將這些事串聯在一起,最後便能清晰的看到此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