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知

屋中眾人本是密會於此,未料到竟能有人闖入,霎時都驚住了,齊齊朝屋門看去。

半晌無人出言,洛元秋目光坦蕩,與那些人的視線一一對過,見著幾個白發蒼髯的老頭,心想這些人年紀一大把了還想著密謀反叛,也不知是圖什麽。此時已經有人將手按在刀劍上蓄勢待發,坐在當中的一名老者疑惑道:“你是誰?”

洛元秋兩手攤開,以示自己身無利器。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欠了欠身,這才向那老者說:“前輩不妨猜猜看?”

老者語塞,向左右兩座各看了一眼,那二人皆是搖頭不語。

正坐在首座的玉映一席白衣,剛要起身,待看見她身後跟來的人時驀然一怔,神情難以描述,硬是又坐了回去。

景瀾不動聲色地朝他看了一眼,轉頭看向四周,將眾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反手輕輕將門合攏。

門甫一合上,有疑心玉映之人向他看去,見他訝異之色不似作偽,而面色難看遠勝諸人,仿佛那抄家滅門之罪已近在眼前,不由得心中一哂,暗道這玉少爺也不過徒有其表,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罷了。

但玉映豈能認不出景瀾,饒是他應變再強,也想不通為何洛元秋會與司天台的台閣一同來到此地,震驚之下幾乎忘了事先打好的腹稿,怔愣地看著這二人。

洛元秋走到他身邊,有些奇怪他怎麽沒按照事先商量好那樣做,便在他右側席地坐下,道:“怎麽傻了,玉少爺?”

景瀾也十分自然地隨著她在玉映左側坐下,玉映身旁二美環繞,本是人人艷羨的好事。但這兩人一個他打不過,一個他根本不願見到,坐了一會臉色只是更加難看。沉默片刻後他果斷起身,繞過洛元秋坐到了她的身側,以行動表示要與景瀾劃分出界限。

但他沒想到自己剛一坐下,洛元秋見與景瀾之間空出一人的位置,便毫不猶豫地挪了過去,緊挨她坐著。

玉映:“……”

洛元秋無視一屋異樣的眼神,仰頭對站在玉映身後的人道:“有茶嗎?勞煩來兩杯茶行嗎,正有些渴。”

那人有些遲疑,玉映無力揮揮手道:“去上茶。”

在座的就算再傻,也看出玉映與洛元秋必定早已相識。有人按耐不住,冷笑著開口:“玉少爺這是什麽意思?我們聚在此處本是為了大計而來,多一人知曉便多一分風險!幸而諸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唯有這二人倒從未見過,放任這等身份不明之人隨意入內,莫不是你私下授意的?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今日你必然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有人附和有人不語,洛元秋聞言看了那人一眼:“怪了,腿長在我自己身上,當然是我自己想來就來,難道你們以為這地方設了陣法就無人能入,萬無一失了?”

玉映閉口不言,洛元秋噎死人的本事可比她畫符的功夫高了不知多少,只要她一開口說話,定能讓人無話可說。

不過這種本事便如天賦異稟,從來都是有而不知、存而不覺的。洛元秋自然也不會留意自己說了什麽,她接過茶倒了兩杯,試了試水溫,發覺不燙,將其中一杯分給景瀾,示意可以喝了。

洛元秋自己喝了兩口,又開口道:“昔日我在山中修行時,除卻道經古籍之外,所學的最多的就是律法,諸位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她不等人回答便接著說:“因為我師父曾告訴我,若要大富大貴,需得向此書中尋;若要求權勢官職,也要向此書去看。凡律法所禁之舉,定然獲利不菲,錢財權勢自當隨之而來。以此而推,這罪愈重,自然所得愈多……”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莫非你們也與我一樣熟讀律法,不然怎麽會就挑了這謀反的罪名往頭上套?適才在門外我聽見一位前輩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那不知你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小盜竊鉤,大盜竊國?只是不知道這竊國的重罪,又該如何論處?”

洛元秋這番話說的眾人臉色大變,景瀾面上雖平靜,但心底也有些起伏,只覺得師門之奇已經無法用言語描繪,而洛元秋熟讀律法,又有玄清子提點在前,也不曾借此謀財,反倒窮得叮當響,不知是她天性耿直還是不曉變通,思及此處只覺得哭笑不得。

既然眾人的意圖被點破,玉映也再懶得和他們虛以委蛇,直接了當道:“謀反是什麽罪名,何須我再多言?難道諸位到此密會,就不曾事先在心中掂量過一二?”

他不經意看了眼景瀾,見她不為所動,不像是以台閣身份代表朝廷來抓人的,便覺得有些奇怪。而景瀾從頭到尾一語不發,簡直與玉映之前所見判若兩人,只安靜地在一旁為洛元秋添茶倒水。玉映不由懷疑,難不成是洛元秋出手將她給打服帖了?

洛元秋不知他所想,手在桌下輕輕推了推,兩指微並向上一擡,意思是要不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