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4頁)

盧侍郎神情一凜,對上景瀾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麽,緩聲道:“陛下大量,聖德如海,能不計前嫌寬恕盧家,已是闔家之幸。有先例在前,如何敢再負聖恩?”

與聰明人交談便是有這點好處,凡事不必說的那麽清楚。景瀾聞言起身道:“既然如此,便請盧侍郎暫移尊步,進書房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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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盧侍郎閉目養神,對面坐著的便是平陽郡主,她不住摸著自己的頭發,含淚道:“這可怎麽辦,要我如何見人?”

盧侍郎睜開眼,淡淡道:“不見也罷,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院中修養,把家中事務暫交予老三媳婦打理。”

平陽郡主呆住了,戚戚道:“你看我受了欺辱,不幫我出頭也罷了,為何……”

到底是結發夫妻,盧侍郎亦有些不忍,但他想起今日之事,險些與抄家滅門之禍擦肩而過,不由心生後怕,嘆了聲道:“從前我便與你說過,雲和公主與聖上情分非同一般。先帝病重時,那幾位老大人不知如何,竟要先帝立皇孫為帝,但皇孫不過六歲,哪裏知道什麽是朝務,什麽是國事?國賴長君,這個道理人人都明白。因這個緣故,先帝才下詔,立了如今的陛下為太子……但要說起來,幸虧雲和公主從襄中入京,領著陳將軍舊部,仗著公主身份,硬是連闖北玟關四道防線,這才將詔書帶去了玉溪,迎回了寧王,否則……”

平陽郡主卻莫名譏諷道:“呵呵,不過是因為她是公主,便覺得生來高人一等,不屑與旁人往來,為人處事更是力求與眾不同!最後還不是惹怒了先帝,被發配去守陵。公主守陵,真是亙古未有!”

盧侍郎聽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擡起頭看了眼妻子,見她頭發散亂,面上猶有忿色,也明白了一二,冷聲道:“原來你也知道她是公主?所以當初她下嫁景候之時,滿京城橫飛而出的謠言,也該有你的一份功勞吧?”

平陽郡主觸及他冰冷的視線,呼吸為之一窒,艱難道:“你說什麽……”

“我還記得那時,到處都在傳雲和公主與顧家二公子有染,更有甚者,說公主借守陵之名,行淫亂之事。話傳到先帝耳朵裏,連陳妃也並受牽連,連帶景候面上也無光彩,婚後與公主不合,連公主所生的女兒,竟也有人說是顧二公子的,並非景候血脈。”

盧侍郎那時雖是在外做官,對這些內闈私事卻十分清楚,他瞥了眼平陽郡主道:“我既然都能知道,景瀾如何會不知?當年公主離府去襄中修養,景候後腳便娶了七妹。我只恨當年在外為官,留你在家中照看親長,但你卻因一己之私,連長嫂的臉也不要了,整日攛掇七妹去給景候做什麽平妻。雲和公主雖是下嫁,但到底還是公主之尊!景候也不是尋常侯爵,若要承襲爵位,是要先帝答應才行,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你們覺得雲和公主讓先帝面上無光,先帝未必會給她這個面子,所以誰承襲爵位,還不是景候自己說了算?”

他猛一甩袖,憤怒道:“你們真是糊塗!好了,當年的事大可不提!你只要安分守己,不去惹是生非,自然不會有事尋上門。七妹的罪是她自找的,她唯恐寧王入主東宮,雲和公主跟著得勢,竟信了那些人的鬼話,偷了景候的腰牌入宮鎖了宮門,不讓寧王見先帝最後一面!那是她自己犯蠢,卻差點搭上全家人的性命,我盧顯盛怎會有如此愚鈍的妹妹?”

平陽郡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惶恐道:“你是說,這些,景瀾都知道了?”

盧侍郎怒極反笑,道:“你們上門去逼人家認回七妹的兒子,還說什麽景候無後,沒有嗣子,爵位到時候白給了別人。你知不知道,幾代以前,景家就已出過了女侯爵了!為什麽?因為景家只剩這一支血脈了,旁的全部死絕了!別的侯爵若是膝下無子,必要另擇旁支,從親近的兄弟那裏再選。但景家不同,他們從來都是一支傳到底!靖海候所娶的正妻,也只能是公主,只有與公主所生的子嗣才有資格繼承爵位,其他的都不能作數!”

他重重嘆了口氣,疲憊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也該明白了,靖海候絕非普通王爵,就算是雲和公主與陛下關系平平,但那個位置,也只有雲和公主之女能坐,七妹的兒子絕無可能。更別說雲和公主對陛下有襄助之力,這份恩情,自然是落在景瀾頭上。”

說著他又想起那件初聞時極為震驚的事,不覺說了出來:“何況她本不是常人,世俗禮法是壓不了她的,你們拿那些什麽規矩禮教去勸她,簡直就是可笑……”

馬車突然一震,車夫道:“大人,到府上了。”

盧侍郎倏然住口,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他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還是爛在自己肚子裏更為叫人放心。掀開簾子,他先一步下了馬車,平陽郡主坐在車中怔愣半晌,良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