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咒術(第2/3頁)

陳文鶯搖搖頭,又想起百絕教來,倍感頭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打了個冷顫道:“我認不出來,但你說是,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洛元秋微微一笑,以為她很冷,取了道火符遞給她:“呐,給你。”

陳文鶯眼中一亮,趕緊捏在手中,果真寒意盡去,全身都暖融融的,她不禁道:“元秋,你真好!”

洛元秋頷首,答道:“我也覺得我甚是好。”

又與那地上的道人說:“你身上這條咒術,十分陰毒狠辣,雖不至須臾間要人性命,卻能慢慢折損壽數。你是否以為自己法力充盈,能行法修之事,驅使靈器,無所不能?但其實沒有,是此條咒術汲取命力所致。我勸你莫要再留這咒術在身上了,假以時日,你必會為它所害。”

她說這句話原是好意,不過在這寒寂夜晚,只令聽者頭皮發麻,脊背生涼。那地上的苦主憤怒更甚,叫嚷道:“你知道什麽?你又知道什麽!”

洛元秋眉心微蹙,輕輕說道:“我只知道咒術威力愈大,所付出的代價也就愈多,這是避無可避的。難道你又要說這是貴派的神咒了嗎?那貴派能昌榮至今,仍有教眾余存,真是不易。”

聽了這番言語,陳文鶯與白玢俱是嘆服。只覺得洛元秋符術雖為精妙,平白噎死人的本事卻更勝一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典範。陳文鶯打了個指響,從袖中溜出一條黑綾,長蛇般遊走在空中,好奇地繞著洛元秋轉了一圈,似乎在打量著她。

陳文鶯訓道:“幹什麽,別頑皮,快點幹活!”

黑綾在洛元秋手上蹭了蹭,瞬間就將地上的道人捆了個利落,洛元秋得以取回那道玄符,問白玢:“押回太史局嗎?”

白玢道:“我已經在卷軸中上報過了,帶他回去,聽候大人發落。”

道人嗚嗚地掙紮著,洛元秋這才發現黑綾竟然將他的嘴巴一道封住了,這才使他說不出話來,不由道:“連話都不能說了嗎,真是可憐。”

陳文鶯與白玢同時想,不能說話倒算不得什麽,說不過人被氣死才叫可憐。陳文鶯輕咳一聲,截住洛元秋的話頭,道:“封住嘴,省的他亂叫,驚擾了旁人。”

洛元秋又問:“那位呢?”

她指的是躺在門邊上的賀升,白玢答道:“等會應該就有官府的人來了。”

話音方落,已有腳步聲順著院墻傳來,火把的光照亮夜色,幾個腰間佩刀,身著武服的男子踏進院裏,領頭那武官著皂袍,氣度威武不凡,肅然道:“是何人?”

白玢指了指地上的賀升,從那人身後出來兩人,一左一右將賀升架起。那人仿佛看不見被捆著的道人一般,拱了拱手,命人守住院子,不許閑人進來,便匆匆離去了。

陳文鶯勾了勾手指,被黑綾所縛的道人竟是自己走了起來,跟在他們身後出了門。待走的遠了些,洛元秋才問:“那是什麽人?”

她回憶起武官的神情,感覺他似乎是很忌憚他們,所以不多說也不多問,帶了人就走。

白玢答道:“是京兆府的人。”

陳文鶯笑嘻嘻地用手肘推了推洛元秋,說:“是不是覺得他看我們的時候,那樣子就像見了洪水猛獸?”

洛元秋點頭,陳文鶯接著說:“哈,這就沒錯了,我也這麽覺得。不過不必理會,外頭的人都是這般看我們的,你習慣了就好。”

洛元秋聽她說“外頭的人”,又說“我們”,便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曲折。如她師父所言,世俗中人,其實並不待見道門修士,甚至有些將他們視為異端,驅之趕之。有些身懷法力的普通人,也會因這不同,而遭到諸多歧視。

而這一切,都是來起源於那場逆謀反叛。孝宗皇帝在遺詔中追思悔過,痛斥道門是遺毒邪害,不可為伍,絕非我類。自此以後,朝廷對道門不斷打壓,使得這種觀念已經不知不覺中深入人心,迫使修士轉投亂教,與朝廷對立相抗。

洛元秋聽陳文鶯提到‘百絕教’一詞,便飛快地略了過去,一副忌諱莫深的樣子,心感奇怪,轉念一想:“既然她不願說,那我還是聽著好了。”

雖顯宗在位時已經意識到此舉過激,頒下新法緩和,但他盛年之際無故暴病而亡,年幼的睿宗皇帝登基,此法便暫緩推行。時至今日,能有這般井水不犯河水的太平局面,已是十分不易。

洛元秋聽的懵懂,也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她想陳文鶯與白玢必然出身道門世家,否則不會對這類事了如指掌。從前她偶聽師父談起,早年出身名教大派的修士常與官宦氏族聯姻,是當時人的一種風氣,引以為美談的佳話。動蕩來臨之時,也是靠著這層關系,逃過了朝廷的清肅。

後來他們從京中遷到了他處,憑借族中子弟經商為官,漸漸成勢。同時保留原來修行的法門,擇選適合的族人傳承。不過這類人,實在是少之又少。故而許多道法幾近失傳,有些甚至已不復存世,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