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趁著魯萱在房中午休的空档, 荔知向萱芷院的管事嬤嬤求了恩典,帶著病重的荔象升外出求醫。

荔象升意識不清,無法自力行走,好在和他同屋的熱心小廝幫了個忙, 一路扶到府門前, 看著三人上了牛車。

牛車顛簸,又無遮掩, 周圍投來的陌生視線讓荔慈恩有些瑟縮。

而荔知擡頭挺胸坐在牛車上, 絲毫不為他人的目光所動。

她的大方和鎮定感染了荔慈恩, 後者學著她的樣子,打開肩膀, 坐直了身體。

到了醫館門口,荔知給了車費, 請車夫幫著把荔象升扶進了醫館。

坐堂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 正巧此時沒有別的病人, 老者顫顫悠悠走到荔象升面前,扒開他的眼睛看了看, 又摸了摸他的脈搏。

半晌後,老者松開荔象升的脈搏,問:

“他這樣有幾日了”

“這是第三日了。”荔知說。

荔慈恩一臉擔心道:“老先生,我哥哥病得嚴重嗎”

“再遲來一天, 說不得人就沒了。”

大夫的話讓荔慈恩後怕地抓緊荔知的袖子, 荔知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者撫著雪白的長須坐回桌前,提起毛筆看向荔知:“治療煙瘴花費不菲, 你可帶了足夠的銀兩”

“十兩夠不夠”荔知問。

“勉強夠了。”

老者點點頭, 握著毛筆一番龍飛鳳舞後, 叫來撿藥的學徒將方子交了出去。

不一會, 六份麻繩打包的油紙包就到了荔知手裏。

“……一共是十兩又三百文,但你只有十兩,我便替換了其中兩種藥材,對藥效影響不大。這六副藥吃下去,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他本人的意志了。”老者說,“他已經三日沒有進食,如果你們還有余錢,可以去城東的雜貨鋪買一種叫兒糖的東西給他沖水服下,能夠迅速回復體力。”

“多謝大夫。”

荔知道謝後,將荔慈恩和荔象升送上了等候在外的牛車。

“你們先回去,我去大夫說的城東雜貨鋪看看。”

“姑娘還需要車嗎”車夫問。

“不必了,我走過去。我妹妹和弟弟就勞煩這位大哥送回去了。”荔知囊中羞澀,搖了搖頭。

目送牛車離去後,荔知攔下一名過路的嬸子,詢問城東雜貨鋪往哪兒走。

她一路問詢,終於來到城東雜貨鋪門口。

一個穿著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在給雜貨鋪門口售賣的瓜果灑水保持新鮮。

“這位掌櫃,請問店裏有兒糖嗎”

“有啊。”中年男子站直了身體,“你要多少”

“我能先看看嗎”

在荔知的請求下,中年男子走入店內,找出一個陶罐打開。

陶罐裏裝著大大小小的糖塊,每一塊都雪白晶瑩,就像是剛從河裏撈出來的透明寶石。

荔知此前在京都只見過飴糖,像這樣晶瑩透明的糖塊倒是從未見過。

“一兩多少錢”荔知問。

男人比出一根指頭。

“一百文”荔知試探道。

“什麽一百文,一兩兒糖一兩銀子!”

“這麽貴”荔知脫口而出。

“物以稀為貴,兒糖都是這價。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別家看看。”中年男子見她買得少,語氣也帶上了不耐。

“可以賒賬嗎”荔知不抱希望地問。

果不其然遭到強烈拒絕。

“……我考慮一下。”荔知說。

她走出店的時候,掌櫃也沒挽留她。

荔知想了想在鳴月塔還能求助什麽人,城門口擺茶攤的嘉穗的名字浮現在她腦海。

一兩銀子,她應該能拿得出。

荔知一路又來到城門口,然而她問了周圍的攤主,卻得知嘉穗已兩日沒有出攤。

是臨時有事,還是別的什麽情況,荔知不得而知。

她最後還是走回了雜貨鋪。

中年男子依然在門口澆他的瓜果。

“掌櫃,我能用這個抵押兒糖嗎”荔知問。

中年男子定睛看著她手腕上的貝殼手鏈。

這種在海邊隨處可見的貝殼並不值錢,但鳴月塔地處內陸,和大海有關的一切都是罕見的。

中年男子最終答應了她的抵押請求,並且答應為她暫留七日,等她有錢了,雙倍贖回。

荔知拿著二兩兒糖回了都護府,煎了第一副藥給荔象升服下。

荔慈恩幫著忙前忙後,荔知煎好藥後,她也哄得廚房的姐姐借了剛燒開的熱水,將兒糖沖成一碗糖水。

荔知忙著趕回萱芷院當差,看著荔象升喝下藥後,連忙往萱芷院方向趕。

途徑花園回廊時,她看見都護魯涵帶著一名挎藥箱的中年人進了竹林小徑。

她不敢耽擱,看了一眼便繼續趕路。

……

“丘大夫,殿下身體如何”魯涵神色擔憂。

謝蘭胥躺在窗前的長榻上,伸出一手,面色虛弱。

丘大夫將少年的手放回錦被裏,揖手向魯涵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