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啊!西澤爾?”

裴懷清手上捏著一朵花,那花被紙巾包著,花瓣軟軟垂下,透明的末梢散發出奇異的光澤。

“你摘它幹什麽?”西澤爾問道。

因為著急,他的語氣不太好,不自覺帶上幾分威壓,裴懷清肩膀一抖,那語氣瞬間勾起從前西澤爾對他又冷又兇的回憶,眼底霎時積盈出一汪淚水:

“我,我什麽也沒有做,是它自己掉在了地上……我就拿起來看看……”

這會真的把人逼哭了,西澤爾愣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盯著裴懷清,神情僵硬:“別哭……”

他這個僵硬的表情把裴懷清又嚇到了,努力把眼淚逼回去,實在弄不回去,只能拿手指擦了擦眼睛。

“不!”

西澤爾突然又快又急地喊了一聲,連忙上來抓住裴懷清的手。

那朵花在空中輾轉片刻,掉落在了地上。

他緊張之下的力道本是不小的,可此時就算是攥著裴懷清的手腕,也再沒把人捏疼,但表情卻更加惶然了:

“你有什麽感覺麽?”

他那態度把裴懷清嚇得不輕,卻又異常茫然:“怎麽了……”

就在這話出口時,大腦忽然變得十分沉重。

裴懷清晃了晃腦袋,終於看清楚自己剛剛摸過眼睛的手,沾上了一點那花種的粉末。

好像被弄到眼睛裏去了。

五感突然變得遲鈍。眼前出現很多五彩斑斕的重影,幻覺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憑空出現在面前,帶來夢幻的氣息。

眼前走馬燈般滾過許多畫面,沒有任何恐怖的色彩,溫馨的墻紙,柔軟的玩偶,溢滿陽光的窗欞,落滿雪的楓林路,層層疊疊的落葉……

裴懷清仿佛回到了從前在大學讀書的那段日子。

西伯利亞的空氣常年都是冷的,冬天的時候他經常裹著厚重的大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坐在街角開著暖氣的咖啡廳裏,望著外面銀裝素裹的景色。

大片的白色,消弭了世界的色彩,也失去了聲音。

很快也讓他喪失了恐懼與絕望的情緒。

他就像一個跋山涉水後泡在溫水裏的疲倦旅人,無視了耳邊驚懼交加的呼喚,在舒適中閉上了昏昏欲睡的沉重眼皮。

……

“裴懷清!”

西澤爾接住對方滑落的身形,手腕翻轉將人抱進懷中,下一秒竟是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徒勞地喊著懷中人的名字,雙臂緩緩收緊,對方臉上還掛著溫柔的微笑,但呼吸已經微弱起來。

首先是茫然無措地看著對方。

西澤爾有些難以理解,他的大腦與眼珠分辨著眼前這一幕的信息。

呼吸微弱,脈搏無力,肌肉松弛,血液流動緩慢。

他看上去……好像快死了。

西澤爾在腦海天旋地轉中咬緊了牙關:“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不該如此,不會如此的,不可能,不,他怎麽……

已經無暇思考更多了,西澤爾腦子亂成一團,輕而易舉地將其他可能性擠壓開來,空氣中只剩下他不甘的輕聲呢喃:

“怎麽會這樣……”

就和三年前他在自己面前死去一樣……

西澤爾心口發涼,根本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此時的心情。

眼瞳縮成了一個尖銳的點,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瀕死般將腦袋抵在對方肩膀上:

“醒醒……”

手指顫抖著把對方的臉扳過來,注視著那張白皙清秀的面容,忽然將人重重壓在自己懷裏,頭一偏,吐出一口血。

過度使用的身體不被主人憐惜,終於在此刻發出了危險的訊號。

“咳!”

西澤爾喘息著,喉間切膚的疼痛與慌張讓瞳孔慢慢在聚焦。

不。他不能先失去冷靜。

他不能因為對方是裴懷清就失去了理智。

西澤爾的大腦這樣告訴自己。

冷靜。一切冷靜。

如果是過往的他正在處理任務,如果躺在他懷裏的是戰友,如果這裏是哪個野外求生模擬環境。

讓裴懷清變成這樣的花朵不應該致死,肯定有別的什麽原因。

那麽——

他撐著一陣陣發涼的身子,打橫抱起裴懷清,緩緩站起身來。

地面上掉落的不知名花朵被他撿了起來,西澤爾將它放進口袋。

“先回洞穴。”

他對自己說,卻在看著裴懷清。

但對方沒有能給予他任何回應。

西澤爾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洞穴,裏面還帶著一股溫熱的氣息。

他給裴懷清喂了一點自己省下來的淡水,而後抱著對方坐了一下午。

期間,他哪裏也沒去,甚至也沒有怎麽動作,就像三年間自己對小皇子屍身做過的無數次那樣。

直到夜幕來臨,明星低垂,西澤爾才動了動。

他需要出去了。

他正要將人小心地放在自己搭建的臨時床榻上,懷中人忽然細微地動了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