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但這樣的人,他不懂喜歡,也不懂怎麽去喜歡。

艾頓看著西澤爾遠去的身影,又想到那兩枚訂婚戒指。

怎麽會有人這麽傻,一直在前路等待著一個習慣了用尖刀利刃朝向前方的人呢。

……

第二天清晨,西澤爾把裴懷清的屍體抱回了自己家。

他們之前住過的小別墅被拆了,否則他會把裴懷清帶回那裏,他一醒來就能看見熟悉的環境。

西澤爾的家裏幾乎什麽也沒有,雌父與雄父都死了,只有傭人會定期打掃院子裏長了很高的雜草,花園荒蕪一片,無人居住。

西澤爾不在乎這些,但他把裴懷清放在自己床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裏過於空曠。

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與心跳,四周很靜,連動物鳴叫的聲音都沒有,放在過往,並不讓他覺得難熬。

可這裏,明明有兩個人在。

裴懷清分明還在。

他見過太多死去的人了,蟲族,獸人,藍面族,還有其他一些人種。無一例外,他們死去的時候就像只動物,不像一個人。很難想象他們曾經也有過嬰兒時期,曾經天真無邪地牙牙學語。

但裴懷清不是,他死的太安靜了,就像只是睡著了。誰也不會死的這麽安靜,也不會死的這麽幹凈,好像在開玩笑,又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西澤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發了一會呆,過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在發呆。

剛剛想了什麽,他已全然忘記。

但他找到了新的目標。

他把那兩枚戒指輕柔摘出來,好像怕是在吵醒熟睡中的人。有些行為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反正就是這麽做了。

西澤爾想到艾頓的話,他把那枚稍大一些的戒指往中指上套。

完美貼合。

就好像是他自己訂做了似的。

但他不可能會去做這種無用的裝飾品。

他這麽想,可摸著手指上黯淡下去的寶石,竟然生不出任何想把它摘下來的想法。

他又去看裴懷清。

小皇子躺在他的床上,身上還是淩亂的。有人提出要讓入殮師幫他清洗身體,好好打扮後下葬,西澤爾拒絕了。

他輕輕撫摸著小皇子的臉頰,是冰冷的。

小皇子的行為邏輯好像很難理解,西澤爾一個人時,總是想分析他的一系列行為,可是一無所獲。

“你能說說話麽?”西澤爾道,“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

“告訴我。”西澤爾跪坐在床邊,直視裴懷清無聲無息的側臉。

“告訴我,我聽著。”

“裴懷清……”

他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西澤爾年輕而熱血的生命裏,戰陣、訓練、家人、戰友,都是線條般清晰的一切,他為自己編織出一張永不偏航的地圖。

他是拜倫家族最優秀的雌子,是天賦卓絕的天才指揮官,他把守護帝國與平民作為一生的信仰與目標,哪怕曾被打落機甲,獨自負傷在荒原暴雨之境奔走三百公裏,都從未動搖過。

多年前,還是一年級軍校生的他,在與高年級學生的作戰中被暗算到屢屢敗退,直到最後半個小時絕地反殺,最終在己方陣營豎起勝利的旗幟:

哪怕陣亡,永不投降。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可以堅定地朝著目標前進。

可現在,他累了。

雌父死了,雄父死了,哥哥死了,卡米拉死了。就連一直纏著他的小皇子也死了。

他失去的,是不是有點多。

幾十年來積攢的疲倦讓這位向來驕傲的指揮官跌坐在地上,無焦距的目光注視著眼前一切空蕩蕩。

不,一定有什麽可以拯救他。

他撐著地板站起來,煩躁地從櫃台翻找。

很快,他在櫃子裏找到了幾瓶伏特加,是他的哥哥上次來看望他,叮囑他一定要嘗嘗的烈酒。

西澤爾拿著酒猛地灌了一口,被嗆到了。

“咳咳……”

強烈的刺激讓他終於回過神來,西澤爾摸著墻壁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裴懷清,心臟又莫名壞掉般的疼,這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個玩具,發條似乎在對方的手上。

他咕嘟咕嘟灌酒,多余的酒與泡沫從唇角流下來,到下顎、脖頸,緩緩爬入軍裝的領口,西澤爾煩地扯開一些,直到把更多的扣子解開。

直到幾瓶酒全部灌完,他衣衫不整,雙目無神地坐在地板上,打理幹凈的白色鬈發散亂落下來,發絲遮住他半張精致的臉龐。

西澤爾有些醉了。

他打開個人終端,用私人賬號開始在星網上漫無目的地發帖。

“蟲族會假死麽?”

“喝酒了心臟還在痛。”

“為什麽要纏著一個人不放。”

“突然不想工作。”

因為發帖數量太多,很快遭到了管理員的刪帖處理,但他看也不看,只一直在重復發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