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見了(第2/7頁)

他不知道岑稚什麽時候知道的,她總是一副安靜乖巧的樣子,卻把所有事情看得透徹無比。

她都明白。

只是她沒有說。

他一直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就像裴芹和程越江,私底下各玩各的,那麽糜亂,各種包養,在媒體面前仍舊一副模範夫妻恩愛不疑的樣子,他把他們的虛偽和演技學了個十成十。

他在他們那裏從來沒有除了物質補償外的任何東西,也不善於處理柔軟的情感,習慣於用冷漠的殼子把自己包裹起來。就像竹錦去世,他明明那麽難過,靈堂裏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過了這麽些年總是會夢見她。

一起長大的領養的妹妹是他殼子裏唯一的軟肋,他不願意被人發現,所以藏得更深,表現得更不在意。

他心裏空著很多情感的缺口,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所以在高一上學期快要結束的那年,他第一次在客廳撞見裴芹和陌生男人糾纏,感到惡心又反胃,他逃了出去,第一件事就是給岑稚發消息,讓她不要那麽早回家,這麽肮臟的一面,不願意讓她看見。

他慌不擇路地闖進家網吧,碰見隔壁班班花,和他表白說喜歡他。

到底什麽是喜歡。

他腦子很懵也很亂,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以為能這段戀愛或許能把他心裏空缺的口子暫時填滿。

可直到結束還是空蕩蕩。

只要見到裴芹和程越江,想到他們私底下都是這樣的生活方式,那種窒息感就裹挾著他,讓他感到壓抑。

唯一能夠傾訴的人已經離世,窒息感激起了十六歲少年的另一種叛逆。

他開始有樣學樣,逃避現實,放任自己沉淪泥沼,不想掙紮,對什麽都是無所謂的態度,薄情寡義,漠不關心,投入進去又很快抽身。

也不知道是在報復誰。

他察覺到岑稚喜歡自己是從高二開始的,她搬出程家時,他其實松了口氣,他不想讓她撞見這個家淫.亂的一面。老爺子六十歲大壽那天她在操場等他,問他談那麽多次戀愛是誰都可以嗎,當時他看見她眼裏的情感,潮濕又認真,像獨角獸在看著太陽。

可太陽是誰。

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避,拙劣地裝作沒有發現,說也不是,反正你不行。

反正她不行。

他怎麽混怎麽壞無所謂,那個家怎麽亂怎麽臟也無所謂。

她不行。

她得是幹凈明亮的。

程凇起初真的把她當妹妹,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人生軌跡幾乎要融入彼此的生命裏,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在某一天離開自己。

那個家對他而言沒有歸屬感,他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在漂泊,而岑稚就是他漂泊的底氣。她給人的感覺太永恒,像宇宙裏一顆亙古不變的星辰,不管什麽時候,擡頭都能看見她。

但如果有一天,看不見怎麽辦。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因為這個假設而不安。

他不肯承認自己缺乏安全感,卻在岑稚表露出一點想要離開他的意識時,就假裝漠不關心地把她推得更遠。

每次他和葉辛楚吵架,她總是第一個過來,語氣平淡地勸他復合,給他原本毫無波動的情緒添了煩躁。

他刺回去:“會寫嗎?情書。”

生日那天,她從頭到尾都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離開時他送她回家,路上她又問:“你會和葉辛楚復合嗎?”

你為什麽那麽關心?

就那麽想讓我跟她在一起?

所以他反問:“你男朋友?有空帶給我看看,別讓人騙了。”

他一次次地把她推開,然後再惶惶惴惴地等她主動回來找他,她確實每次都回來了,雖然一次比一次沉默,但她一直沒有從他身邊離開。

他得到了短暫的安全感。

直到下一次,惡性循環。

方子堯說岑稚可能喜歡他,問他是什麽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想法。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件事,他發現他對岑稚的感情很復雜,喜歡嗎?什麽是喜歡?兄妹嗎?那種融入進彼此生命的感覺,確實更偏向兄妹。

然後他說:“從小就當妹妹的,我倒是希望她認清位置,別動心思。”

後面那句話。

他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如果沒有愛情會長久,那麽一直做兄妹就很好,只要不離開他就好。

他是這樣想的,直到岑稚撕碎情書,答應和馮家聯姻,再和謝逢周結婚,事情開始脫離了他設想的軌道。

他在得到消息的下一刻開車去找岑稚,卻在花店門口見到她給謝逢周送了玫瑰。

一直以來包裹住他的殼子在哪裏撕裂開一條縫隙,很細微很不顯眼,似乎也只是漏了點風進來。

於是他繼續偽裝,保持著一貫的態度,越是在意越是害怕,越是漠不關心把她推開,然後不聯系,以為岑稚還會像以前一樣回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