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點點星(11)(第3/5頁)
蠶食通黑的天,飛沙走石般,震雷越來越密。
孫施惠臨上汪鹽車前,還去他車裏拿了煙和火機。
折過來,牽開車門,闔門帶風,他說他昨晚打牌晚了,有點困,放倒座位躺一會兒,“你媽要我轉告你,慢點開。”
駕駛座上的人滿不在乎,自顧自點火起步,而副駕上的人,安全帶牽著低低的,說是眯一會兒,卻在滑火機點煙。
人著實甩手掌櫃地往那一躺,十足的紈絝子弟貌。
外面變天的雷陣根本不能開窗,孫施惠才吸了一口煙,汪鹽就跟著咳起來。
她不喝止,他也就不停下來。
直到車前擋風玻璃上,不時啪啪落下圓斑一樣的雨點起來,眨眼間就越來越密,汪鹽車子也順勢往高架上開。
她咳了好幾聲,副駕上的人才躍起身,椅背調回原來的折度,降下一截車窗,借著外面徐徐才落的雨澆滅了煙。他再闔上車窗的時候,手裏已經沒煙了。
汪鹽看孫施惠坐起身,人如煙一般的籠罩,終究開口了,“你去我父母那……”
“好好開車。”
一路無話。
車子安全無虞抵達老宅的時候,外面已經落雨成煙。汪鹽後備箱的一把女士折疊傘在這瓢潑大雨裏壓根不頂事。
孫施惠也不急,他讓她先進去。他打電話要阿秋送傘來。
汪鹽擎著傘,站在雨幕裏,看有人就是不下車。
孫施惠有點好笑,驟烈雨幕裏,他聲音也跟著消音一半,聽起來有點遠,“幹嘛,杵在這裏?”
汪鹽任性往倒座房東南門走去,結果也只是站在門廊下等他。
等他的老保姆來接他。
汪鹽氣憤極了,因為孫施惠太懂如何讓一個人無地自容了。
她恨他。
而車裏的人隔著一道玻璃,看藍傘下的人,固執地站在大門下,她不朝他低頭,不朝他和好,不朝他交代什麽。就這樣縹緲如煙地站在雨幕裏。
孫施惠罵了句什麽,終究摔門下車。
阿秋拿著傘趕過來的時候,只見施惠淋了個透,然後逮小孩般地拎著鹽鹽往他們院裏去。
他不要任何人插嘴。
阿秋看著,只能嘀咕:要怎麽好哦,兩個冤家。
*
到他們院子,才進門,明間客廳沙發邊就用紅紙鋪地擺著一摞囍字樣的伴手禮。
鐘齊民說是給他們寄一份,聊表心意。但到底施惠出手闊綽,給他們的禮不輕,自然,主家還禮也不輕。
汪鹽被孫施惠這麽一路攜回來,半邊身子都濕了。
他更是,濕漉漉的扔開外套,剛才進東南門的時候,撐手了把楹聯處,大概木頭倒刺,孫施惠左手掌心裏鉆進了根朱漆色的刺。
汪鹽聽他冷嘶半聲,看到了,她顧不上身上潮的,廳裏和房裏的冷氣也都沒開,悶悶的潮熱。
她連下廚都有限,更別提什麽細致的針線活了。但看他那根刺,覺得要針才能挑出來,丟開手裏的包,轉頭要去找阿秋。
孫施惠喊她,“去哪?”
“去找阿秋借針。”
“豬!”他說著,就徒手撕破了掌心那一處,捏出了那根刺。
汪鹽看著就跟著疼。再看他草草了事的樣子,提醒他,“那刺上有漆。”她去翻醫藥箱,找出消毒藥棉,才要過來給他擦,發現孫施惠脫掉了身上的襯衫,因為濕在身上實在難受。
汪鹽幹脆建議他,“你要不去洗個澡吧。”
孫施惠坐在沙發上,短發往後歸攏,濕襯衫就在他腳下,不言不語地樣子很戾氣也很唬人。他由著汪鹽屈膝地來幫他消毒,酒精漬在傷口上,有短暫的痛感。
孫施惠卻指著他們不遠處那堆摞得很高的伴手禮,告訴她,“鐘齊民送的。你知道他嗎?”
汪鹽由著那顆酒精棉臥在他掌心傷口上,幽幽然擡眸看他一眼,孫施惠也俯首端望著她,她當然知道,“爸爸班上和你一樣存在的刺頭。你和他一起在小賣部裏笑話過我。”
“笑你什麽?”
“……”笑盛吉安是汪老師的準女婿。
他們那時候就是這麽沒邊。
“笑你什麽?汪鹽。”
“笑我跟盛吉安。”是他一定要問的。
孫施惠聽她把自己和那個人連在一起都跟著窩火。此刻,掌心裏的酒精也早過了霸道勁,他隨意地把棉球扔開,垂眸看身邊沒有起身的人,“笑錯了嗎?你不就是頂喜歡他那樣的嗎?”
少年心性的孫施惠,當年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提那個人的名字,才不是存心笑話她什麽。
是屬意汪鹽親自澄清什麽。他要她親口告訴他,沒有,我才沒有喜歡那個盛吉安。
鐘齊民告訴孫施惠,盛吉安不會在咱們這裏久停留了,是他母親在市立醫院住院,他忙著奔波這一段,終究要回B城去的。
眼下,孫施惠問,“鐘齊民的婚禮,要跟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