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點點星(12)

孫施惠輕易不碰黃酒的, 無奈,老汪愛喝。

他從前還在上學的時候,汪敏行來孫家和爺爺一道喝酒, 兩個人就愛煮酒,擱些話梅、姜絲裏頭。

孫施惠十來歲的時候就陪他們喝過,一口就上頭的地步。

今天也差不多。他飲酒一向有數,把自己交代出去的少之又少, 偏偏, 今天一路回來昏昏沉沉不說,還倒頭睡了一覺。

此刻酒勁都沒下得來。

他說了什麽,他知道。可又不太想認。管他誰混賬王八蛋說的。

他只知道, 這樣的汪鹽他受不了。別招惹他,他不想這麽快結束。

汪鹽陡然聽他那句, 礙於被擒住身,她根本掙脫不了,偏孫施惠自己熱燙燙的臉挨到她耳側來。汪鹽咬著唇地掙出她的一只手臂來,也是他有意松泛她,抽出臂膀的手,施力不開,也狠狠扔在他臉上。

不知道是眉毛還是鼻子,總之全無保留的力氣。孫施惠也顧不上疼,他悶著聲, 要她放松點。

汪鹽卻冷冷招呼他, 氣息瞬時就沒了剛才的癡迷, “你放開我。我不想和畜生幹這種事!”

身後人也不惱, 但也不聽會她的話。外頭雷雨過後, 清淩淩的夜, 蟬鳴歇了,蟋蟀和蛙聲透亮得很,掩著門和紗簾也聽得清清楚楚。

同樣清楚的還有一些窸窣的水唧聲。

殷切的,羞恥的。汪鹽擺脫不掉,也輕易掉進這樣感官的漩渦裏。她不稀罕與孫施惠為伍,下作得在床上說些輕佻的爛話,但實實在在地認命,自己是個再俗不過的人,她還年輕,七情六欲不死。

原本想說:孫施惠你就是個混蛋,你除了瘋批的一點伎倆叫人受用。其他全是混蛋!

感官癱瘓裏,她終究還是咽下去了,引著脖頸,氣若遊絲。因為沒皮沒臉的人,他就會厚顏無恥地當作是對他的褒獎。

汪鹽吝嗇一點一星的坦誠與他。因為這個家夥不值得。

汀濘般地磨礪裏,軟綿的人想逃,他樂此不疲地把她撈回來,燙貼在她脊背上,嚴絲合縫地親昵,他這個時候,總是一改冷漠常態,乖戾的熱情、輕佻,甚至下流。

“汪鹽,你說我畜生。”他把她攬緊在懷裏。明明自己混賬無恥,掉轉臉來,又不要他說一不二的性情了。手探過來,掌心握住她,汪鹽被他弄疼了,才出聲,他急急闖進來。

汪鹽像滿杯的水,也像滿架的書,被他這樣無恥蠻狠的力道一撞,什麽穩當都沒了。

傾翻得徹底。

他再拿那些輕輕重重的伎倆來對付她,汪鹽不禁曼妙出聲,然而言語依舊執著地罵他,“孫施惠,你就是!畜生!”

“嗯。畜生和汪鹽……”他笑意乖張。

汪鹽聞言就後悔了,她不該招惹他的,這個時候,他什麽都敢說,都不懼說,“汪鹽,我不喜歡你那樣,夾著我……”

“別說。”她難堪極了,急急地搖頭。

再怨懟他,“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七歲就認識他了,整整二十年,他從沒多少錦繡漂亮話朝她。也不會像別他人那樣,為了表示親昵喊她小名或者疊字叫,他哪怕在她父母跟前喊她鹽鹽,都是話術,寬她父母的心。

孫施惠戶籍在S城,但他不會講吳語。因為小時候跟著他母親討生活,後來來孫家,各式的家庭老師,爺爺也沒機會讓他學方言。

但他聽得懂,偶爾汪鹽急起來和他方言吵幾句,他也跟著還回她。每次他拿腔捏調講吳語,汪鹽總要破功。

旖旎熱汗裏,有人難得的溫情脈脈,把別人能喊汪鹽的那些稱呼喊了個遍:汪鹽,鹽鹽,貓貓……囡囡……

汪鹽始終不睬他,他便來分她的兩片唇,銜她會說話的舌頭出來,一半示弱一半嚇唬她,“那你要的棉襖我不找了。”

“你不找……”話音才出,就被他鉆了空子。

一口氣上不來的那種的吻,汪鹽推不開他,只能蹬腳反抗。淒淒慘慘裏,有人丟開她,起伏的胸膛裏才泛出一句,“別氣了,我不說了。”

汪鹽偏著頭,才不看他,也不信,“狗改不了……”

他早習慣了她嘴裏那些不中聽的詞了,撐著手,俯身來端詳她,“你都不信,我又守諾幹嘛?”

“……”

“汪鹽,那麽,信我嗎?”

“……”

“我明明那麽信你。”

“什麽時候?”

“從我來這個家!”他幾乎脫口而出。

他說完,兩個人都沉寂了會兒。歸於靜默後,一場歡/愉反而落得蕭索.汪鹽口口聲聲嫌他浪蕩輕浮,可是當真他嚴格起來,靜肅起來,反而一點快樂的影子都沒了。

她被他的狎昵帶壞了。

汪鹽面子薄,只能怨怨的口氣催他,“你快點。”她本意是想驕矜地說,我不喜歡了,我煩了,你快結束吧。

豈料孫施惠聽到這句,反骨生,“快什麽快,這事快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