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點點星(6)(第3/3頁)

再擠在她身邊,歪頭撩開她鬢邊發看她,“真的生氣了?”

“滾。”

“過節呢。別喊打喊殺的。”

汪鹽洗了又洗,孫施惠都看不下去了。“行了,洗多少遍了。”他拿幹毛巾給她擦,說到他今天會晤的客戶,“對方只有今天才有空,這一向周旋趙寅軒那頭太久了。工廠這頭穩固的客商七成都是爺爺積年留下來的,汪鹽,對不起,這個關頭,我確實需要踩實自己的橋與路。”

所以他沒時間顧一些細枝末節,以及,陪她兒女情長。

汪鹽從他的幹毛巾裏抽出手,“我又沒有說什麽。”

“我倒情願你說點什麽。”

汪鹽擡眸看他一眼。

孫施惠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足夠的溫存與耐性。因為一切都是他在牽頭,他在支配。

那麽,她問他,“我說要你別去了,今天難得過節,爺爺這樣,他想你陪陪他。”

“汪鹽,別拿別人說事。除非你說你自己。我只接受你為難我。”

“我沒有,我不會。”汪鹽不大喜歡他這樣。

涼薄離群,又擺出一副只肯為她破例的疏豪。汪鹽勸自己清醒點,他明明只有在某種事後,人才會舒展才會短暫的歡愉才會眉眼裏有那種誘惑人的情意。

明明他穿起衣服來最最冷淡,最最趨利避害了。

孫施惠片刻的沉默,隨即把手裏的毛巾扔在台盆上。“瞧吧,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

“知道沒有任何人比你更適合做這個孫太太了。”

懂事溫柔,識大體,知進退,時時刻刻明白夫妻利益共同體……

孫施惠沒叨叨完,汪鹽把那塊揩手的毛巾糊他臉上。

然後拿起一瓶香水拼命地噴她那只遭殃的手。

孫施惠出來的時候接連打了有十幾個噴嚏。

臨走前,他跟她說話,“我走了。”

汪鹽不理他,房裏開著空氣凈化器,也趕不走一屋子的香水味。她沒理他,才準備再噴一下的,孫施惠走過來一把繳了她的香水瓶。

“再噴一下試試看!”他說著,手裏拿著她的香水就走了。

汪鹽喊他也不好使。

*

晚上,家裏依著孫施惠的囑咐擺了幾桌席。

主客是他嶽父嶽母,陪客是幾房本家。

孫開祥難得撐著身子,也預備坐席的樣子。

擺冷盤的時候,院子裏就鬧哄哄一行小孩咬尾巴地嬉鬧,串糖球般地,一個接一個。

孫津明進院子的時候,幾個稍大些的孩子在放二踢腳,邊上有大人看著。

那紅炮仗引燃,沖到天上去,威力不容小覷。

孫津明逮住一個胡亂跑的小子,知會他們,這些玩意是你們能玩的嘛,啊!

毛小子們不聽,繼續吹亮手裏的拈香,躍躍欲試地放下一個。

不時,門口姍姍來遲某一位,小子們看清是誰,這才斂聲靜氣,丟了手裏的香踩滅了,扯呼般地吆喝一聲,“快跑!”——

孫施惠一身白衣黑褲,冷冷地站在院門的台階上,掃視院子裏放炮仗後的余威氣息,他其實壓根沒說什麽,只是孩子們個個都有點怕他,知道這家裏他是如今的家主。

那飛上天的一只炮仗“通塔”地炸出一記震懾的響聲,落回地面時,散一行灰燼到各處角落。

一截就落在孫施惠抱擁的一簇鮮花頭上。

他懶懶跨進正廳裏,等著開席的一行人逐一地跟他打招呼,有熟絡有殷勤自然也有生硬客套。

汪鹽作為新媳婦女主人,幫著料理今晚的席面。她正和阿秋說著,人回來了,就通知廚房開始炒菜吧。

那一頭,孫施惠抱著一簇透明玻璃紙包裹著的白玫瑰,不聲不響地朝汪鹽走過來。他輕松自然地像是歸家人進門交代家用般地把那簇花轉交到汪鹽手裏,隨即沒事人地朝身邊人道:“人齊了,就別拘著了,都快坐吧。”

傳統佳節,濟濟聚首。

汪鹽下午歸家換了套淺色系的綠裙子,眼下與手裏被塞滿懷的一束白裏泛著些綠色的玫瑰,交相輝映。

嘈雜落座的背景音,汪鹽投一眼孫施惠,他明明後腦勺朝她,不期然,回首來。

看她,也等著她說些什麽。

汪鹽:“這是做什麽?”

“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大棚花坊。為早上的事給你賠罪。”

汪鹽一時頭腦發熱,“賠什麽罪?”

“你確定這裏說?”某人挑眉。

算了。

她連忙改口,“這是什麽花?”

“白玫瑰啊。”

“我是說品種。”

“誰知道,……,好像叫什麽雪山?”

雪山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