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3頁)

沈澄笑出了聲:“你兒子?這孩子姓沈,是我沈家的根苗,跟你姓姜的可沒有半點關系。”

“不,這孩子姓姜。”沉浮打斷他。

姜知意愕然回頭,沉浮牢牢守在門前,蒼白的臉上一雙深不見底眼睛,似燃燒的黑色火焰:“和離時我親口說過,親筆寫下,這孩子歸姜鄉君一人所有,這孩子是她的,孩子姓姜,不姓沈,只要我活著一天,沈家就休想奪走他!”

姜知意怔怔地站著,看見沉浮向她低頭,他說話的聲音輕得只有他和她能聽見:“你放心,念兒是你的,他隨你,姓姜。”

念兒是她的,念兒姓姜。姜知意眼睛發著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說到做到,他竭力護著孩子和她,可他為什麽,要瞞著她處置父親和哥哥?

屋裏亂成了一鍋粥,沈義真破口大罵:“你放屁!我孫子憑什麽姓姜?你算什麽東西,這事什麽時候輪得著你說話?”

趙氏在哭:“把我孫子還給我!我的大孫子,我給沈家抱的孫子,我孫子得姓沈!”

唯獨沈澄不怒不罵,依舊在笑:“兄長想的挺好,可惜父親不同意,你說什麽都沒用呢。”

姜知意心裏砰砰亂跳著。沈義真絕不會同意,沉浮是子,沈義真是父,只要沈義真不點頭,此事就沒個了斷。她一直在怕的,就是這一點。

“我去陛下面前告你忤逆,告你不孝改姓,把我孫子送人!”沈義真狠狠說道,“看不亂棍打死你這個孽種!”

他飛快地往外走,又被謝勿疑攔住:“沈爵請留步。”

他溫和的目光一一看過在場眾人,和軟的語氣:“你們兩家的家事,論理我不該多話,只是我既然來了,也不能看著你們父子失和,鬧得不可收拾。”

向沈義真道:“父子親情不可斷絕,沈爵消消氣,此事從長計議。”

向沉浮道:“為子女者以孝為天,沈爵既不同意,沈相還請三思,萬不可落下不孝的罪名。”

“對呀兄長,”沈澄翹著嘴角,“落個忤逆不孝的罪名就是絞刑,你死了,這孩子依舊歸我們,又何苦呢?”

惡意的目光向姜知意一瞟:“況且兄長當初,不是也不肯要這孽種嗎?落子湯是兄長親手灌的,你不要這孩子,父親肯要,這是好事呢,免得這孩子身份不明,遭人恥笑。”

明知道他在挑撥,姜知意依舊覺得窒息。當初種種迅速閃過眼前,她殫精竭慮保住了孩子,難道到最後,終還要失去他?

袖口被輕輕碰了一下,是沉浮,他低頭看她,柔情霎時滿溢,霎時又全都收斂,他擡起了頭。

冷淡的語聲:“八年前九月初三,沈澄用箭刺我雙眼,使我險些失明,至今目疾仍時常復發。大雍律,弟毆兄至失明者,乃忤逆重罪,判絞刑,毆兄至重傷者,杖一百,流放三千裏。”

他平靜的目光看過謝勿疑,落在沈義真身上:“我會去衙門告發。”

沈義真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猜不透他用意何在,沈澄掀了掀嘴角:“兄長有證據嗎?空口無憑,誰能信你呢?”

沉浮翻身後他就知道當年的事都是禍根,他早防著呢,家裏那些知情的下人早就處理了,就連當年給沉浮治傷的大夫也被他連哄帶嚇,合家搬出了盛京,不信有人能給沉浮作證。

沒有證據,他不怕他告。

沉浮深不見底的眸子微微一斜,毫不掩飾的嘲諷:“前日在清風茶樓你親口承認此事,左司郎中馬秋和刑部郎中周善親耳聽見,他二人均已寫下證詞,簽字畫押。”

不然他又怎麽會為了一點點小事,親自約見沈澄。

“我說兄長怎麽肯見我,原來是給我下套呢。”沈澄臉上的笑冷了一大半,沉浮在威脅,可他籌劃了這麽久,就算自損八百,也要狠狠捅沉浮一刀,“不過兄長又不曾瞎,大不了我挨板子流放,能換你心心念念的兒子,值了。”

“到我告發時,自會目疾復發,雙目失明。”沉浮淡淡說道。

姜知意心中一緊,擡頭時,對上他沉沉的目光。他不是隨口說說,他認準的事情從來都不惜代價,假如真逼到那一步,他會傷殘自身。

復雜難言的情緒中,姜知意慢慢的,向沉浮搖了搖頭。

沉浮眸光一軟,也向她搖了搖頭。

沒說一個字,卻勝似千言萬語。姜知意心裏酸澀到了極點,為什麽,他肯為念兒做這麽多,他為什麽要騙她?

沈澄不笑了。他也了解沉浮,那是個瘋子,做事從來不計代價,逼急了他,真會弄瞎自己,拖他去死。凜凜生出寒意,又不肯甘心:“為了弄死我,值得嗎?”

沉浮淡淡看他一眼:“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這麽個東西,還不值得我費心。”

目光裏沒有愛恨,甚至連不屑都沒有多少,就像看螻蟻,微不足道的蟲豸。沈澄熱血上湧,眼皮的傷疤凸出來,醜陋可怖。他憑什麽瞧不上他?他當年差點弄死他,他憑什麽這麽瞧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