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頁)

“請到這邊說話。”沉浮做了個請的姿勢,當先往道邊走去。

姜雲滄片刻後跟了上去,太監們遠遠站著,並不能聽見他們說話,沉浮聲音壓得很低:“陛下迫於情勢不得不調動易安軍,我始終不確定那些人堅持調易安軍的目的,依你看呢?”

原來調易安軍,並非謝洹本意。這事謝洹沒有提過,姜雲滄意識到,他已經被排除在機要之外,這也是取舍必須付出的代價。他沒有追問所謂的那些人是誰,輕嗤一聲:“你們這些人花花腸子太多,總把簡單的事情想得復雜。”

沉浮並沒有被他桀驁的態度激怒,反而拱了拱手:“願聞其詳。”

離得很近,姜雲滄能看清他蒼白沒有血色的皮膚,青黑的眼窩,泛紅的眼白,還有暗紅的嘴唇,這已經不能用憔悴來形容了,簡直像是病入膏肓。姜雲滄看著他:“動起來,才有機會。至於目的,看誰得利。”

不動,哪有軍功。不動,怎麽可能升遷。至於為什麽非要動易安,最直截的推測是,他們想把這好處給易安軍。易安軍幾個將領明面上都是謝洹的人,但這不算什麽,誰得好處,誰就不是。

沉浮豁然開朗。他確實想得太復雜了,這一仗後,哪些人得利,那些人就是顧家的同黨。“多謝提點。”

姜雲滄橫他一眼,他不信他攔下他,只為了說這件事:“你想幹什麽?”

沉浮頓了頓:“除了我,也許還有人在查雲台的事。”

雲台當年的記錄缺失太多,固然有可能是姜家動過手腳,但他從來不抱僥幸,他懷疑另外有人,也在查姜雲滄的身世。

姜雲滄吃了一驚。腦中霎時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只冷冷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沉浮來到嘉蔭堂時,謝洹臉上帶著笑,顯然心情不壞:“姜侯小勝一場,方才雲滄說要回去,不過朕覺得,眼下不宜再生變動,就沒答應。”

沉浮現在明白為何方才姜雲滄心事重重,他已經被排除在機要之外了。

“姜侯果然從不讓朕失望,”謝洹道,“希望下一次報上來的,是大捷的消息。”

八月中旬,捷報如期傳來。姜遂與顧炎前後夾擊,易安軍由參將金仲延率領,從側面包抄,三下合力,全殲坨坨軍。姜雲滄求見時,謝洹笑著說道:“上次你舉薦那個黃什麽?朕給忘了名字,也立功了,姜侯先是派他突圍聯絡顧炎,後面大戰時他奉命扼守邊境,拿住了坨坨一個副將,雲滄,你眼光不錯,這人是個可造之材!”

“黃紀彥。”姜雲滄補全了名字,“臣早說過,加以歷練,他不在臣之下。”

歡喜中又夾著淡淡的惆悵,從前都是他的捷報傳到京中,如今,他成了那個聽別人捷報的人了。

“你的處置下來了,改任羽林校尉,”謝洹道,“這樣也好,有你在禁軍中,朕倒是更能安心。”

羽林校尉,比起宣武將軍降了兩級,這倒沒沒什麽,不過羽林衛是天子近衛軍,承平之時,也就是充充儀仗,巡邏值守的活計。姜雲滄有一刹那仿佛嗅到了西州卷著風沙的幹燥氣息,聽見了金戈鐵馬的聲響,隨即低下頭去:“臣謝主隆恩。”

“等這幾天封賞的事定下來,朕就在宮中設宴,好好慶賀慶賀。”謝洹笑著,“幹脆放在中秋吧,趕著節慶,兩下都便宜,雲滄,到時候朕與你好好喝幾杯!”

中秋當天,謝洹在宮中設宴,慶賀佳節和西州大捷,清平侯府、顧家、金家、黃家,以及其他立功將官的家眷都受邀赴宴,謝洹體貼姜知意孕中不便,更是派了軟轎去接,並特許可在宮中乘轎,姜知意原本不想去,見這情形,也只得去了。

宴席傍晚開始,顧太後和謝洹雙雙到場,雍朝風氣開化,又兼是團圓佳節,是以男女並不曾分席,姜知意與黃靜盈坐在一處,邊上團團坐滿,是姜雲滄和黃家的男人們。

擡眼一望,沉浮坐在謝洹下首,沉沉目光正望著這邊,姜知意轉過臉,聽見黃靜盈驚訝了一聲:“沉浮那模樣,看著怎麽好像大病了一場?”

姜知意沒說話,心裏卻也是驚訝的。比起上次在外苑相見,他如今更顯得憔悴,她也疑心他是得了什麽重病,然而林正聲時常過來診脈,又從不曾聽他提起過。

黃靜盈一句話說完,立即覺到了不妥,連忙遮掩過去:“聽說西州那邊要派人回來獻俘,會不會是伯父?”

所謂獻俘,是將被俘的敵軍中職位最高的幾個帶回京城,當面獻給皇帝,也是彰顯軍功、震懾敵手慣用的法子,姜知意搖頭:“應該不會。”

以姜遂的身份,不至於為此跑一趟,況且大戰剛過,西州那邊也有許多需要善後的地方,姜遂肯定是走不開的。

“難道是顧炎?”黃靜盈思忖著,“他這次倒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