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頁)

她說,同為女子,我不想為難夫人,更是千方百計想幫夫人保住孩子。

她笑著,斜斜從眼梢睨過來,嫵媚狡黠:依我說,夫人倒不如趁此機會,早做籌劃,就是不知道夫人敢不敢信我?

醫女白蘇,千方百計讓沉浮發現她有孕,又偷偷換掉了落子湯,她可真是,算計得好。

“白蘇,”姜雲滄重復一遍,“好,記下了。”

催促著林正聲診脈:“你仔細聽聽,她喝的,到底是不是落子湯。”

姜知意緊張地等著結果。她並不相信白蘇,可她有自己的籌劃。

母親不會讓她和離,與其求著母親,不如與沉浮交涉。

沉浮不會讓她帶著孩子和離,她太了解沉浮,他不會在意她走不走,但他肯定會先墮掉她的孩子。

她得賭一把。喝下落子湯,以此要求沉浮與孩子斷絕一切關系,如果白蘇沒有騙她,她保住孩子,從此後顧無憂,如果白蘇騙了她……

鼻尖一酸,姜知意輕輕護住肚子。那麽就是,這孩子與她,此生無緣。幹幹凈凈離開,雖然對不住孩子,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林正聲凝神聽脈,久久不語,姜知意等了又等,心跳快得再也難以抑制:“林太醫,怎麽樣?”

姜雲滄撫慰地摸了摸她的頭發,目光停在她袖口卷起的手腕上。他臨走之前,分明記得她是新藕一般圓潤優美的手臂,此時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細白的皮膚上露著青色的血管——該死的沉浮!

姜雲滄心裏恨到極點,又憐惜到了極點,柔聲道:“別怕,哥哥就算請遍天下的名醫,也一定幫你調理好身子。”

他現在甚至有點盼望那落子湯是真的,她瘦成這樣,病成這樣,怎麽經得起還有個孩子來消耗她的精元?如果落子湯是真,孩子沒了,虧虛只是暫時的,他會幫她好好調理,她也不需要懷胎十月,再受那麽多苦痛。

況且女人分娩,也是一腳踩在鬼門關裏的險事,遠的不說,他手下偏將的妻子,便是難產沒的,一屍兩命。

姜雲滄突然有點怕,握緊了姜知意的手:“不管怎麽樣,都是好事。”

心底某個陰暗的角落,他越發期待那落子湯是真,沒了孩子她不必受分娩之苦,而她與沉浮,也就徹底斷幹凈了,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她都不會再看那個該死的男人一眼。

許久,林正聲擡眼:“夫人喝下的,不是很像落子湯。”

姜知意啊了一聲,眼中湧出了淚:“真的?”

姜雲滄握住她,失望一點點擴大,悶聲問道:“你能確定?”

“有五六分把握,”林正聲謹慎著措辭,“以那個落子湯的藥力,此時夫人的脈象應該有所顯示了,可夫人的脈象與白日裏沒有太大區別,不過藥性因人而異,也許夫人發作得比別人晚,卻是不敢掉以輕心的事……”

“別叫她夫人!”姜雲滄突然低吼一聲。

夫人,夫人,每一聲都在提醒他,她嫁給了那個混蛋,還有了那個混蛋的孩子。他真是糊塗,怎麽能為了一時負氣,眼睜睜看她受了兩年的苦。

林正聲頓了頓:“好。”

姜知意有些過意不去,也疑惑姜雲滄突然惡劣的語氣,連忙勸解道:“哥,林太醫幾次幫我,他人很好的。”

姜雲滄看了眼林正聲,他為何肯幫她?她深居家中,又是如何認識這個年輕的太醫?“她方才為什麽一直昏迷不醒?”

“許是藥物中有助眠安神的成分,許是姜姑娘疲累太過,”林正聲果然改了口,“最直接的辦法,是去問問白蘇,那湯藥是什麽成分。”

白蘇。姜雲滄摸了摸腰間刀柄,很好,他記住了。

擡眼看看外頭,晨光正漸漸漫上窗紙,再待在李家也沒什麽用處,姜雲滄一彎腰抱起姜知意,柔聲道:“哥哥帶你回家。”

轉向林正聲時,又成了鐵板似的一張冷臉:“你也跟著,記清楚了,不管沉浮還是朱正問你,都給我死死咬住,就說她喝的是落子湯。”

林正聲擡頭看他,跟著低了頭:“好。”

門外,李易備好了車馬,抖著胡子一臉不痛快:“令妹這個身體,你休要再讓她騎馬,老夫的車先借給你,用完記得給我還回來。”

姜雲滄打橫抱著姜知意,伸著手拽了廳中的椅搭靠墊鋪在車中,這才小心將姜知意放進去,自己跨著車轅,也不要車夫,親自趕著車子出了門。

為著怕車子顛簸,姜雲滄趕得很慢,晨光一點點明亮,天邊泛出一線灰,又是一線白,漸漸地那線白痕越來越寬,越來越長,白色變得輕薄透明,漸漸又染上輕紅、緋紅的顏色,姜雲滄聽見車廂裏姜知意帶著歡喜、低低的聲音:“哥,你看這朝霞好美啊。”

姜雲滄擡頭看了一眼,他是武人,並沒有多少詩情畫意的心腸,然而她說美,他必是極贊同的:“對,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