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頁)

她要與他和離,她先前那麽抗拒,堅決不肯喝的落子湯,為了拿到這紙和離書,她喝了。她是如此迫切的,想要離開她。

沉浮拿起和離書,別的都已寫完,唯獨欠他們兩個的簽名和指印,是了,他還得再找一個中人,作為見證。

補齊這幾樣,和離書成,他與她的姻緣,就此離散。

“我們走,”他聽見姜雲滄說,“哥哥帶你回家,哥哥這就去找大夫,你別怕,有哥哥在,不會有事。”

大夫有的,他帶來了朱正,他早就籌劃好了,喝下落子湯,墮掉那個不受歡迎的孩子,朱正會為她調養身體,她不會有事。

而他,從此再不會碰她,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然眼下,他也不必再考慮這個問題了。

“哥,我還有事情沒有辦完。”他聽見她說。

有什麽事情呢?腦子有些遲鈍,沉浮慢慢地想著,聽見姜知意叫他:“沉浮。”

她這麽連名帶姓叫他的名字,真是陌生得很。沉浮轉身,看見姜知意偎在姜雲滄懷裏,臉只有巴掌大,白得沒什麽血色:“和離書。”

是了,她沒辦完的事情,是和離書。落子湯她喝了,眼下,該他履行承諾,完成這份和離書。

沉浮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伸手蘸了印泥,在名字上重重一按。

鮮紅的指印壓著他的名字,像把帶血的刀戳下去,血花四濺。

沉浮一筆一劃,寫完兩份,擡眼:“還缺中人,姜雲滄,你來吧。”

姜雲滄一把拽了過來。

拿在手裏先給姜知意看,白紙黑字紅指印,鮮明得晃眼,姜知意飛快地看著,覺得心頭上壓著的那塊巨石,壓了她這麽多天的巨石,轟一聲,落下了。

他沒有食言,這紙和離書,她終於拿到了。

扯扯姜雲滄的袖子:“哥,放我下來。”

她要盡快簽完和離書,只剩最後一步了,她苦苦支撐了這麽多天,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姜雲滄不敢放,她瘦了那麽多,從前鵝蛋形的臉瘦出了尖尖的下頦,她臉色那麽蒼白,好像薄玉琢成的玉人,稍不留神就會破碎。姜雲滄覺得滿心的熱血都在燒,恨不得將一刀一刀,將沉浮千刀萬剮,然而眼下,他得先幫她弄好和離書,讓她與那個該死的男人和離。

姜雲滄拽過椅子,抱著姜知意正要坐下,聽見林凝的聲音:“你放下她。”

姜雲滄回頭,林凝蹙著眉:“這樣子,成何體統。”

姜雲滄臉色變了幾變,沒有反駁,拿過墊子墊住椅子,這才小心翼翼把姜知意放下,他拿起和離書雙手托住,又把筆遞給姜知意。

一只手幾乎是同時抓住了和離書,林凝面色凝重:“和離事大,簽不得,需得從長計議。”

姜雲滄頓了頓,垂下眼皮:“不需從長計議,我有父親的信,父親他,同意和離。”

林凝驚詫著,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白紙上只有一行字:許吾女姜知意與沉浮和離。落款是姜遂,又蓋著清平候的私印。

筆跡草草,看得出是匆忙之間寫的,姜雲滄這風塵仆仆的模樣,看得出也是匆忙中趕回來的,原來丈夫早已知道女兒要和離,原來丈夫早已經同意女兒和離,原來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裏。

林凝捏著那張紙,想不清究竟是事關緊急不能張揚,還是他們都猜到了她的態度,刻意隱瞞?林凝感覺到了丈夫與女兒之間的默契和支持,可她是母親,她本來應該與女兒更親密的,不是嗎?

姜知意拿著筆,飛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紙是姜雲滄托在手裏的,有點軟,但是不妨事,她依舊寫得很快,食指蘸了印泥,只一按,留下一個圓滿的指印。

跟著是第二份。

和離書,一式兩份,各留一份作為憑證。等姜雲滄作為中人簽字畫押後,這婚,就算離掉了。

心臟砰砰跳著,姜知意有些喘不過氣,頭也有些暈,也許是壓了太久的心事驟然拋掉,太高興了吧?

姜雲滄很快寫好名字按了指印,啪一聲,將其中一份拍在桌上:“拿走!從今往後,意意與你再沒有半點關系!”

沒有嗎?沒有,也好。沉浮一言不發拿起和離書,都辦齊了,一樣不缺,從此刻起,他與她便是陌路。

明明每個字都記得很清楚,卻還是將和離書從頭到尾,又看一遍。

她寫得很幹脆,沒有什麽一別兩寬之類慣常的客氣話,她道,琴瑟不諧,均願和離。她竟是連一句客氣話也不想跟他說了。

眼前一時亮一時暗,傷口還在滲血,沉浮慢慢折好收起,最後一眼,看向姜知意。

她靠在椅背上,低著頭又用手撐著下巴,她似乎很累,累到支撐不住,頭突然垂下來,手軟軟落下,她閉著眼睛。

頭皮上猛地一脹,沉浮脫口叫道:“你!”